直到开始有客人登门,三姑才恢复了如花的笑颜,拉着吴诺说道:“我说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感情自然是别人不能比的。教坊的确因为赚了不少钱,你在外面赚的也不用上缴,你说的画坊那事,还得容我再想想。”
“我等三姑给我的答复。”吴诺笑得真切,就想刚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一样。
她找三姑合作,的确有各方面的原因,但也真的因为在她认识的人中,她和三姑关系是最亲近的。
如果三姑不答应她,她会真的让柳生帮她脱离教坊,哪怕三姑见梁山的事拿出来威胁她,也在所不惜。
三姑看着吴诺去往后台的背影,身形踉跄了一步,她是真的老了。
“三姑,你没事吧!”阳春过来说到。
三姑看向阳春,这也是心思多见风使舵的,好在没多大本事,不敢跟她对着干。
表演结束后,吴诺回到屋内卸妆,丫鬟拿着一封信进来。
“姑娘,有位自称姓王公子,让我将信交给你。”
吴诺打开一看是首夸她才貌双全的诗,署名王皋,是铁匠铺遇见的立字据少年,想到清逸俊郎的少年郎,吴诺面上露出丝笑意。
“诗写得真好,也不知道给多少姑娘写过。”
丫鬟在旁说道:“王公子说想敬你一杯酒,姑娘可要下去?”
吴诺扬扬情诗:“他就给了你这个吗?”
“是”丫鬟揶揄道:“王公子打扮得倒像殷实人家,可性子和总兵大人差不多。他说这首诗就是给姑娘的礼物,还说礼轻情意,是他用心写的……”
吴诺想着将信放进妆匣中,然后在肚子搜刮了一首劝学诗,“你去告诉他,没有三姑的允许的我不能下去敬酒。最后转告他这几句话……”
“合着我在你这里就是一个挡箭牌?”三姑倚靠在门框上。
闹了一番后,吴诺说话也随时了许多:“他一文钱都不出就想我下去喝酒,你还不提着我耳朵骂我赔钱货?在表演之前已经得罪了你,今天不想再得罪你第二次。”
“你倒是聪明,刚才那首诗是自己写的?”
“从别处看来的。”吴诺起身招呼三姑在桌边坐下,“表演前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既然你也要投钱进去,我也不用担心这个生意会黄。但得你再和我仔细说说画像生意。”
吴诺这次想做的生意,就是学十五世纪的欧洲画家,进行暗箱绘画。
“除了需要一个院子,还需要一个大箱子。我这里有一份图纸,麻烦三姑去找会烧琉璃的匠人,帮忙烧制图纸上的东西,如果能用水晶打磨就更好了。”
“水晶和琉璃可不便宜,你了解过这些东西多少钱没有?”三姑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我们需要水晶和琉璃只要上面没裂痕就可以了,残次品花不了多少钱。你和我一人先拿五两银子出来,花了多少钱,我都会记在账本上给你。”
“行,你立个字据给我。”
“我就知道三姑是个爽快人,我们的画坊就叫乐正画坊。”
“可别!旁人不知道我姓乐正,坊主可知道。让教坊里的伎子帮忙上色,可以说是在外面揽了活计给他们做,但绝不能让坊主知道,是我们在外面做其他生意。”
“这样啊!”吴诺觉得她在教坊里的生活还不错,所以没打算这样快离开教坊。可教坊却不准被人在外面做生意,看来她得快些恢复自由身了。
在和吴诺商议过新生意的细节后,三姑就开始挑选教坊中绘画技巧的伎子。
作画说出去可比舞乐高雅多了,而且他们在成为阶下囚之前,在家也是学的琴棋书画,作画比干苦力更适合他们。
三姑提出要选择五个作画的人,曾经那些只会往角落里躲的人,全都站了出来。
三姑嘲讽的眼神从这些人脸上瞟过,这些人给拆台的场景她还记得呢!当初要她豁出老脸向客人赔罪道歉,现在又怎么会真的如他们愿。
“瞧瞧你们的手粗糙得可以当搓衣板,宣纸那般贵重的东西,能拿给你们糟蹋?
再看看你们的长相,真不知道你们哪来的自信,为了防止被人看上,还往脸上抹泥巴。
照照镜子吧!你们现在脸上横肉乱生,肤色不均,满脸红痘,跟癞蛤蟆的背没有区别。
就你们这样子,谁能相信你们能笔下生花……”
这些人将眼神投向三姑身后的吴诺,吴诺虽然和他们没有私交,但吴诺每次使唤他们帮忙后,总会给他们一些好处,比起周扒皮一样的三姑,吴诺显然好相处得多。
等三姑训完话后,吴诺低声道:“三姑,咱们还需要他们帮忙作画,你这样骂他们是不是不好?”
“有什么不好?他们吃老娘的,住老娘的,老娘骂他们几句还不行了?不说别家乐坊是怎么对不听话伎子的,你去看百姓家中像他们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人又过的什么日子……”
三姑越说越气,鞭子又快挥起来了,吴诺赶紧劝道:“三姑,你别生气,你慢慢选人。我出去找院子再置办一些东西。”
“早去早回,你晚上还有表演。”
最后三姑还是在众人中挑选了,让她最不讨厌的四女一男:“你们可别高兴的太早,画技不行,我随时换人。”
吴诺出门后,先去了柳府找柳生。
柳生平时忙碌,但听见吴诺前来,匆匆来到前院。
“你怎么亲自来了?可是地里出了事?”
“淤泥地进展不错,今天我是因为一些私事来了。”
“何事?”
“我想向官府申请脱籍,还请柳公子帮忙。”
柳生好奇道:“怎么突然有这个打算了?”他一直以为。吴诺还有着官家小姐的骄傲,绝不轻易求人。
吴诺叹息一声:“以前是我把教坊想的太简单了。”她以为凭着她为教坊做的贡献,就能在教坊里安心做自己的事。昨日看见三姑都成了伎官,还做不到随心所欲,这才明白入了教坊根本谈不上自由。
柳生总是维护着吴诺作为官家小姐的尊严,见吴诺不愿说,也不细究那些让吴诺不高兴的事。
“在户籍办妥前,你先别跟教坊的人说。”
柳生也不管吴诺跟教坊关系如何,只知道柳家乐坊有这样的摇钱树,一定不会放人走。如果教坊也派人去官府干涉,吴诺脱籍的事情就得多费些功夫。
“多谢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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