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早已在书房中翘首期待,一见长孙无忌进来房中,立马起身迎来,关切问道:“今日上朝不见你,听说你身体抱恙,就顺道过来探望你一番。怎么样?身子不打紧吧?”
长孙无忌此时气色还算不错,摇了摇头便走到自己的书桌后头,一屁股坐到交椅上,叹道:“身体倒是没事儿,只是有些心病而已,不打紧。”
“心病?”
房玄龄迟疑了一下便释然,伸手指了指江南方向,轻声问道:“你的心病莫非是因为扬州张家的噩耗?”
“是啊……咦,这事儿你也知道了?”
长孙无忌颇为诧异地看了眼房玄龄,要知道他也是今天早上起床才收到扬州那边的消息,而房玄龄居然上个早朝回来便已经知道扬州张家那边的事情。
难道对方暗中还有比他更加灵通的消息来源?
不过以他与房玄龄这么多年的交情来看,对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暗地里的渠道瞒着自己。
这么推断下来,房玄龄的消息只能来自一个地方,那便是今早的朝堂。
旋即,他脱口问道:“莫非今天早朝议论的便是这件事情?”
房玄龄闻言微微颔首,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友的心思极其缜密,自己鲜有事情能够瞒得过他。
随后便说道:“今日你没来早朝,我就猜出了你肯定是收到了扬州张家的噩耗,被这桩事情给气到了。没错,今日早朝就是议论扬州张家顷刻间被满门覆灭,鸡犬不留之事。这件事情昨天夜里就被八百里急件传进了宫中,送到了皇上的案桌前。长孙大人,你知道是传这封奏折之人是谁吗?”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暗道,原来还有手脚更快的人将此事捅进了宫中。
听着房玄龄似笑非笑一脸神秘的模样发问自己,长孙无忌心里一惊,脑中浮现出某个人的名字,讶然问道:“莫非派人日行八百里将急奏送进长安之人,就是郭业?”
房玄龄虽未答话,却依然颔首,显然长孙无忌又猜对了。
见着房玄龄的表态,长孙无忌心头的怒火真是不打一处来,气得双肩瑟瑟发抖,眼神霎时凌厉如怒目金刚一般吼道:“这个心狠手辣的奸佞小人,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贼喊捉贼,难道他还想蒙蔽朝廷,蒙蔽皇上,将扬州张家覆灭的元凶栽赃给江湖匪徒不成?”
房玄龄道:“长孙大人请息怒,实不相瞒,今日朝议之时,郭业派人送进宫中的奏折就是这般说得。他不仅向皇上禀告此次扬州张家覆灭的过程,还向皇上解释此次张家之所以遭来江湖匪徒的灭门之祸,就是因为张家在扬州牵涉各行各业的利益,引起了江湖势力的纷争,最后引来了利益竞争对手的报复。不只如此,他还向陛下上了请罪折,扬言此次张家飞来横祸虽然是咎由自取,但是这件事情是发生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身为扬州刺史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无耻之尤,姓郭的小贼巧舌如簧,居然就想将这件事情轻轻搪塞遮掩过去?”
长孙无忌气得脸色又是一片铁青,不止重重跺脚,还不时狠狠拍着书桌,喝骂道:“他说得倒是轻巧,明眼人谁不知道他此番前往扬州,就是奔着扬州盐税而去,就是冲着扬州张家而来。张家满门被灭,绝对就是他在幕后一手策划而成。混账东西,居然还将这件株连九族的罪过给轻轻一推手,栽赃到了江湖势力的利益之争上去。照他这么说来,张家不仅是咎由自取,而且也罪该万死了?”
“这倒不至于,他也没这么说。”
房玄龄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轻叹道:“不然他也不会下了请罪折,而且他在奏折中还奏请朝廷,让兵部下令淮扬一带的各地折冲都尉府集结兵力,一同剿灭淮扬一带的匪患,还地方百姓一个太平。同时也让张家满门近千口人早日沉冤得雪,将凶手绳之以法。”
“呸,一派胡言!”
长孙无忌几乎被郭业臭不要脸无下限的说词给气炸了肺,身体颤巍抖如筛糠,哆嗦着双唇叫道:“房大人,玄龄啊,难道你还看不出来郭业才是张家灭门的罪魁祸首啊。他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贼喊捉贼啊。江湖匪帮居无定所,又是狡兔三窟,又想剿灭匪患谈何容易?只要一日无法剿灭淮扬一带的匪患,张家灭门一案就会无限期的拖沓搁置下来,最后不了了之哇。奸佞,这才是真正的奸佞之辈,姓郭的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如此瞒天过海,他才是我朝最大的佞臣啊!!!”
喊罢之后,长孙无忌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呛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房玄龄看着老朋友这幅激动模样,不由暗叹郭业这小子真是将长孙无忌给活活气到了。
他房玄龄宦海浮沉这么些年,郭业这点小伎俩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长孙无忌能够洞穿幕后,他房玄龄又岂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而且房玄龄身为天策府旧臣系的领军人物之一,他也越发地感受到了来自士林清流系近来的威胁,随着郭业的成长与壮大,若干年后,他断定此子定会成为天策府旧臣系,甚至是关陇世族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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