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早就看出来了?”
“你不是也看出来了。”
“你说的是,早上那个?”
“你以为我说的是哪个?”
“我只是觉得那丫头有点不对劲,可究竟是哪儿不对劲,我还没有看出来。”
“她的手。”荼蘼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她曾盯着那个小姑娘的手看了许久,“她的手骨曾经断过,不管她是用的什么法子接好,可那落下的毛病却是永远藏不住的。”
“你连这个都懂?”
“要是你的手骨曾经断过了几十次,你也一定可以一眼就看得出来的。”
荼蘼说话间又看向了自己的手,别人都知道她的手很稳,却从没有人知道她的手曾经也很抖,抖得连根筷子都拿不起来。
她每天要不断练习成百上千次,才能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不会被人察觉。
谢乌有也同样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虽然不能说是最稳,却也从来都没抖过,“那我还是觉得,我永远都没这个能耐会比较好。”
“你可知道,为了治这个伤,她用的是什么药?”
谢乌有摇了摇头,“我又不是神仙,更不是你,这我怎么会知道。”
“瑶山玉露,味道很轻,可我还是能闻得出来。”
“瑶山玉露?”谢乌有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错愕,他听说过,只是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别说一般人买不到,就算是能买到,也绝非一百两银子买得来。”
“所以,她把自己卖个一百两,到底是瞧不起自己呢,还是瞧不上你我呢?”
“这药她还在用着,就足以说明,这是新伤。她到底是来寻事的,还是来寻仇的?”
荼蘼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管她想走的是什么路子,在我这里,同样无路可走。”
“可他为什么几次三番都没有看出来?”他又复看向了那个还在发呆的人。
“他毕竟还年轻,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见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心总是会乱的,心若是乱了,脑子也就跟着不清醒了。”
“既然已经知道,那你早上为何不直接跟子虚说清楚,反而让他觉得你是那种人?”
“我是哪种人?”
荼蘼看他没有回应,反而很坦然地笑了笑,
“我就是那种人。
所以我知道,有些亏,只有自己吃过了,才会去长记性,尤其是像他这样不知轻重的人。
受过伤害的人,就很难再去轻易相信别人。
只有人言不尽信的时候,才能够做到明哲保身。”
她伸出手摸了摸张子虚额前沾着酒的头发,心中不知是该怜惜,还是该气愤。
为什么他跟着她这么久,还是学不会先去自保?
她能护着他一时,却不能护着他一世。
万一有一天,她不在了,他又当如何自处?
万一,那一天,便是今天。
今夜一去,她便不能回了呢?
“你不要骗他,因为他真的会信的。”谢乌有拿起他肩上的抹布,轻轻替他擦着沾着酒的头发,“他最信你,也只信你。”
“人我交给你了,替我好好看着他。”
她微微阖了阖眼,放开了手。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她想,就一定能抓得住的。
所以她才更认得清现实,从来只拿自己能要的,而不是想要的。
“你当真要去那里?”谢乌有也转头看了看对面的那座小楼,那里漆黑一片,没有一间屋子是点着灯的,看不见人,看不见物,什么都看不出来,好似一切都陷在虚无混沌之中,“你我都知道,至少今天不该去,至少不该是你去。”
“乌有,他不一样。”荼蘼打断了他的话,“你和子虚都是我的人,我可以放心让你们去做任何事,可他却不行。他的命,从来都不是欠给我的,我不能要。就算是我死了,也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荼蘼。”谢乌有昨天那种奇妙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个新的她,“你这么做,是为了重华君?”
“得了吧,你只要记着,不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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