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在此时,一把削铁如泥的尖刀已然刺向了荼蘼的后颈。
袖中刀,刀奴的刀。
刀长不过三寸,平时若是藏在袖子里,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他的刀,可从来都不止雷泽那一把。
这把刀,虽然并不怎么起眼,可是它看不见也摸不着,出鞘的时候,远比知名的宝刀更能中人下怀。
只是他没想到,从未失手的袖中刀,此时却被一枚铜钱给弹飞了去。
他已经无暇顾及那个站在账台后弹出铜钱的人,因为早在这铜钱飞来之前,已先飞来了一只脚。
荼蘼侧身,一只手早已紧紧捏住了他的手腕,使得那枚铜钱可以很轻松地将他手中的刀击飞了去。
可与她的手同时过来的,还有她的脚,重重踹在他脸上的脚。
白底青面的绣花鞋,本用的是那最柔软的缎子面缝制,可是砸在他脸上的时候,却像是挨了一记插满了钢针的流星重锤。
人的身后,向来是防范意识最薄弱的地方。
他无法理解这个背对着他的女人是怎样在他出手的一瞬间,将自己的身体拉成这个弧度而反击的,就像他可能永远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还能被拧成这副模样。
此时的他,正趴在地上,他的两条膀子和两条腿都已被拧了整整一圈,被她的两只手紧紧锁住,蜷在身后。
她的膝盖正顶着他的后颈,并不怎么好看的姿势,却也是锁得最牢的姿势。
下面的人,即使弄脱了自己四肢的关节,也别想从她手里跑的出去。
“我本是真心诚意请你走的,可你既然送了这么大份礼,哪儿能不请你留下喝杯酒啊?”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这已经不单单是酒馆这边的生意了,既然是另一边的生意,那账自然还得另算。
他那一沓子银票里,既然有三百两,那也一定有三千两。
所以,她准备请他喝酒。
喝酒,可是要掏银子的。
她想着,这次要是不把他摸个干净,那她这些年也算是白混了。
她一把扒下了他的袍子,袍子里并没有藏着第三把刀,可她却看到了比第三把刀还要可怕的东西。
他脖子上的疤,那条只有一寸长却细如丝深如渊的伤疤。
她锁着刀奴的手已开始有些微微发抖,越抖越疲软,越麻木却抖得越厉害。
她识得这个疤,因为她的背上,也有一道一模一样的伤痕。
她轻轻俯下身,凑到刀奴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刀奴听后,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她,突然低声说道,“你凑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荼蘼伏耳上前,她很少时候这样轻易听一个陌生人的话。
可是只听得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便立刻转头躲了出去。
她看到,刀奴的嘴里正叼着同样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刀刃藏在舌下,由牙齿紧咬着剔出,这金属与骨骼摩擦的声音,她听了这么多年,没有人比她更熟悉。
刀奴口中的刀突然又飞出,循着她退后的方向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在她脖子上擦出了一道裂口。
她的手还没有松开,刀奴也还被锁在那里。
荼蘼从他身后一把提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已经攥紧了拳头,照着他的下颌处就挥了过去。
几声巨响之后,刀奴的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口中翻出了一滩白沫,眼神几近涣散恍惚。
此时的他,再也没了回击的力气。
张子虚在一旁嘶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残忍,粗暴,这打架的姿势完全没有一点可观赏性。
他又不由得佩服起刀奴来,不愧是能拿着雷泽的人,命也比一般人要硬得多,把这几拳挨下去还能活着,真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反正,他是不行。
荼蘼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是一滩血渍,边用手背轻轻拍了拍刀奴的脸,“淘气,玩笑开够了,也该说实话了吧。”
刀奴却趴在地上咯咯地笑了起来,他笑得时候,五官好像都快要挤在了一起。
“你怕她?原来你怕她?你想知道,我偏就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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