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有事儿瞒着我?”荼蘼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戏,突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没有的事儿!”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着,可这样的默契,却更惹人怀疑。
荼蘼只是笑笑,并不追问,有些事越是想知道,人家才越不告诉你,她向来都很有耐心,也很有信心,她还等得起,“温红玉的故事是我的耳听为虚,可红夫人的故事,却是我的眼见为实。”
“那你怎么知道,成欢一定是那个人的儿子呢?”
“三个月的红绡帐里,直到那人离开之后红夫人才发现自己身怀有孕,也正为此,她逃离了十二楼。”
“这不可能,从来没有女人能逃出十二楼。”
“是,从来没有。十二楼一直是个有去无还的埋骨地,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法子逃出来的,可她就是出来了,还生下了这个孩子。她带着成欢流离辗转了许多年,四处打听那个男人的下落,你既已猜出了那个人是谁,总该知道,凭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怎么可能够得到他。”
“难道她也找到了?”
“我只记得,八年前她带着成欢找到那个男人的别苑,那时,我正巧暂住在那里。”
荼蘼长长阖了阖眼睛,前尘旧事历历在目,令人心有余悸,
“她看到我,就走了。”
“她以为你是那个人的情人?”
谢乌有觉得有些好笑,居然有人敢去这样想,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也是,从来只有新人换旧人,谁能念得旧人恩,更何况,看到的人是你,怕是任谁都会自惭形秽,自觉没有脸面再留下来。”
“她只是……本就不喜与人争些什么。”
“掌柜的,你怎么会跟那种人在一起?”张子虚使劲摇了摇头,“那个人从一开始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他不会对你也心怀不轨?”
“想什么呢,他从来只喜欢未到及笄之年的幼女,而我那时已有十八,实在是太老了些。”
“这他娘的就是个变态!”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谢乌有眯起了眼,慢慢地捋着自己的小胡子,“每个人都有喜好不同的自由。”
“你还在替他说话?!”
“不,我说的是人,畜生当然除外。”
张子虚听到他这样说,虽是松了一口气,可挥出的拳头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们两个人总是很不对付,但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
这大概也是人的本能,但凡心性正常的人,不论身份尊卑,不论品味雅俗,不论性情骄谦,至少都会对这种丧心病狂的喜好表示自己的深恶痛绝,如果有人当真觉得那是他的自由,那人大抵也他娘的是个变态。
“那你们是?”
荼蘼看着张子虚一副吃瓜在望的表情时皱了皱眉,“你莫忘了,那时候的我是什么身份。”
听到这里,张子虚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人有五指,却能一手遮天,而无名指的可怕,只在于她的无名。
“所以那个男人,不只是朝中的大人物,也是黑手的大人物?”
“所以想要活命,你们也别再打听他是谁了。”
“可红夫人后来却带着成欢回到了十二楼,难道那个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肯认?”
“他……他大概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
荼蘼一回想起那些年的事,眼前总会觉得蒙上了一层阴霾挥之不去,
“红夫人只在门外,连那道门槛都没有跨过,我敢保证,除了我之外,谁也没有见过她。”
“掌柜的,你可真是个好人。”本是一言不发的忍冬突然间冒出了这样的话。
听着忍冬的话,谢乌有却努嘴笑了起来,“哎哟喂,你不要为了那么一丁点工钱说话就昧着良心,有些人分明是仗势欺人致使得人家骨肉分离,这哪里有半点好?”
“正如你所说,这个人进可在朝中被奉为不可言其名的大人物,退可在黑手占据不亚于掌柜的一席之地,假公济私釜底抽薪的是他,吞人家财逼良为娼的是他,十万两银子博美人一笑的是他,春宵散去弃如敝履的是他。
此人性情这般阴晴不定,手黑心狠,只怕掌柜的当初若是让他见着了,抛妻弃子倒好,杀妻葬子以掩盖住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才是真。
观其行,知其人,如果我是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我只会把一切可能影响我名声的绊脚石全都除去,掌柜的正是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才心有不忍,才将他们赶走,免于祸事。
所以我才说,掌柜的当真悲天悯人。”
看着谢乌有与忍冬两个人的一唱一和,荼蘼心中了然,想必他们俩已经在无形中达成了某种默契,某种子虚那傻孩子永远都学不会的东西。
“还记得那夜,你问我为什么要保百里长街。”
荼蘼看着谢乌有,她也在给他一次机会,
“当年她带着孩子去求那个人的时候,我没能出手帮她,一直芥蒂在怀,如今,成欢不肖,百里长街可能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会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说什么,我也要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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