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乌有迟疑地看着她,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就又突地闭上嘴,往后厨的方向探了探脑袋。
“你尽管说,有火凤在那看着,谁敢偷听?”
荼蘼总是可以这样无条件地相信胡阎,同样的她也相信,胡阎也会在每次与她意见不和时照样为她卖命。
“我不是不放心老胡,我是……”
谢乌有看了看张子虚,欲言又止,
“你确定要我在这儿说?”
他的犹豫并不是毫无道理,毕竟荼蘼交给他们几个办的事,从来都是各办各事,他们几个也从来都不会互通有无。
荼蘼算是看明白了他的顾虑,“子虚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谢乌有的眼睑耷拉下去,只是自讨没趣地笑笑,他无疑是嫉妒的,每一次,胡阎与张子虚从来都不需要多说什么,她都能完全地放心,而对他,她总是时刻忌惮着,从没有半刻放松。
张子虚直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才反应过来这位原来是在避讳他,为了回敬他的这种避讳,他决定竖着耳朵一字不漏仔仔细细地听。
就搬个板凳,坐在他面前。
“昨儿个你让我去百无先生那里打听的事儿,问出来了,可那丫头一直在你跟前晃悠,我都没机会跟你说。”
谢乌有皱眉瞥了一眼这个碍在面前的少年,他实在想不通,这么爱拖人后腿的小子,有人为什么会偏偏器重他。
“还真是你让他去找的百无先生啊?”
张子虚扭头看着荼蘼惊呼了一声,又下意识地把声音压低了些,一根手指头戳着后厨的方向,
“是为了她么?”
“你可还记得,咱们昨日在黄金屋的一言堂里吃到的那盘剁椒鱼头?”
“当然!”
张子虚的眼中散发出明亮的神采,
“那道菜,还是我和她一起做的嘞!”
“嗯?”
看到谢乌有将信将疑的表情,张子虚努了努嘴,“我负责劈柴生火,也算出过力了。”
“嗯。”
谢乌有这才完全相信张子虚所言非虚,
“你们刚刚说的剁椒鱼头,那可是南楚诸地有名的菜肴。”
“南楚诸地多风味,各家有各家的拿手绝活。可即便是同一道菜色,也是百家手,百家味。至于那一盘的味道,我记得只在大庸城的朱记饭馆尝到过。”
“你什么时候去过大庸城?”张子虚委屈巴巴地看着她,这三年来他们两人几乎每天都形影不离,她是不可能单独去过的。
荼蘼也似是想了一会儿,“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吧。”
“七八年前的味道,现在还记得那么清楚?”
面对谢乌有的质疑,荼蘼只阴恻恻地说着,“十三蓑衣客的每一招每一式,我现在也还能如数家珍。”
“十三蓑衣客?”
张子虚嘟念着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突然间恍然大悟,指着谢乌有的鼻子大笑道,
“噢,我想起来了,就是一年前我跟掌柜的在汉川,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晚上,那天下着大雨可把我淋了个好歹,你们十三个穿着蓑衣的龟孙子还要刺杀我们来着。”
他话说着,看到谢乌有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遂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是不光彩的过去,也是不愉快的过节,人与人之间想要过得长久平和,翻旧账是最不该出现的愚蠢行为。
那夜,十三蓑衣客,只有一人存活。
背叛的那一个。
有些人,好像一生都在背叛,他也好像只能在一次次的背叛中寻找到一条狭窄的生路,上次他赌赢了,而这次,谁知道呢?
荼蘼提到了十三蓑衣客,是为了提醒他,她就是能够记得清楚。
想活命,自然什么都要记得比别人更清楚一些。
“大庸朱家已经没了。”
谢乌有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后厨,
“三年前,一场大火,全府上下三十余口葬身火海。”
“全死了?”
“是,也不是。”
“怎么讲?”
谢乌有皱了皱眉,“这是坊间秘传的话,我只是复述一遍,是非真假,你们也就听着自己估量。据说啊,当年朱府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漫天红光却无一人发觉,没有哭喊声,没有扑火声,府中上下一个人都没有活着跑出来,你说奇也不奇?”
“这种死法,莫不是被人先灭了口,再烧了宅子?”
“可朱家不过就是个开饭馆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图什么呢?”
“害命,大抵是为了谋财。”
“也许,可奇怪的是,第二天衙门来清点财物的时候,府里什么都没有丢。”
“也有时候,灭口,就只是为了灭口。”
“我当是什么新鲜的事儿。”
张子虚听后却不以为意,
“江湖上每天都有家门被灭,这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家常便饭,又有什么奇的?”
谢乌有摇了摇头,“奇就奇在,朱家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连同丫鬟小厮总共三十七人,第二天在废墟里发现的焦尸也正好是三十七具,可是,偏偏有两具尸体却对不上原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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