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怀抱顾宁,温热的鲜血溅射在他白皙俊美的脸颊上,缓缓往下滑落。
“宁儿!”
大长公主焦急的呼喊,让谢宴理智瞬间回笼。
他捂住顾宁肩胛上的血洞,温热的鲜血与手下这具体温逐渐流逝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宴二十年的生涯间,头一次感受到了手足无措。
为何她要舍身救下自己?
然而能回答他这一问题的人,此时双眸紧闭,平日最是聒噪的她,此刻如同易碎的瓷娃娃,仿佛一碰就碎。
“还不快将太医请来!”大长公主毫无形象地抱住顾宁,朝着身边的人破口大骂,“你们是怎么保护县主的?怎会让县主受这样重的伤?”
她说着,目光落在了谢宴身上。
但瞧见木然的谢宴,她那些话语又悉数被压了下去。
杀手被逐个解决,已是强弩之末的原老夫人却张狂大笑。
“你毁我原家!我就毁了你最在意的外孙女!”她死死地盯着大长公主,眼底的恨意几乎化作实质,“这辈子你也休想好过!”
大长公主眼中杀意渐起,对于这位昔日故交,她只恨自己顾念旧情,没能及时下手!
“若宁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原家全都要给她陪葬!”
扔下这句话,大长公主头也不回,再无一点留恋。
原老夫人听得这番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捏紧了一双手,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桂嬷嬷轻飘飘地在她耳旁道:“原老夫人,纵然您与姜辉勾结,犯下了贩卖私盐这样的死罪,公主也未想将你置于死地。”
“原本公主是想让你将功折罪,只要将其他参与此事的世家一一说出,再交出跟姜家来往的证据,便能免了原氏全族的死罪,只可惜……”桂嬷嬷冷冷笑道,“原老夫人似乎还是在为当年一事耿耿于怀。”
闻言,原老夫人死寂的眼神再度变得狰狞:“裴郎本就是我的未婚夫!是她抢走了裴郎!”
“原老夫人慎言!”桂嬷嬷厉喝一声,“当初是你贪图原家家业,擅自取消婚约在先,公主与侯爷在边关相遇为后!若你再说这些玷污公主名声的话,即便公主不追究,我也要向皇上禀明此事,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原老夫人脸色灰败,无力地坐在地上,想要握住什么,玉佩却重重地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她木然的看着地上的几块碎片,惨然一笑。
苍老的脸上,两道泪水滑落。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若是当初她没鬼迷心窍,嫁来江南,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家业毁于一旦,而她……或许也是命不久矣!
回别院的马车疾驰在街道上,前方有将士骑马开道,路上行人纷纷躲避。
不过是半刻钟,马车就停在了别院门口。
太医正是颤颤巍巍地提着药箱出门,见状连忙往回走去。
谢宴跳下马车,但他双臂却牢牢地抱住顾宁,不让她受到一丝颠簸。
“刘太医!”谢宴淡漠的凤眸中,罕见地出现了焦急的情绪,“伤口极深,您可带了金疮药!”
“放心放心!”刘太医抹了把额间的冷汗,“方才岳明回来就说了,我早已将东西备好了,就连消除疤痕的玉容膏都派人去取了。”
说话时,他已经搭上了顾宁的手腕,仔细地替她诊脉。
大长公主与谢宴的目光,如影随形,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刘太医的一颗心早已是悬了起来,他背后冷汗连连,却又不得不专心致志地诊脉。
好在是上天眷顾他,这一箭并未伤及要害,将血止住后,顾宁的脉象虽说还是十分虚弱,但好歹是平稳下来,再无性命之忧。
“刘太医,情况如何?”大长公主脸上遍布阴云,正冷冷地盯着刘太医。
“幸不辱命!”刘太医连忙跪在地上,小声道,“县主已无性命之忧,只需等她醒来后,再服药即可。”
闻言,大长公主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在了实处。
她捂住胸口,长长地松了口气。
望着昏迷不醒的顾宁,大长公主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
“傻孩子。”她抚着顾宁柔顺的黑发,既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埋怨道,“又有什么事,比你的性命还重要?你若是出了事,我怎么同你母亲交代?”
帷帐后,大步流星走入其中的谢宴怔在了原地。
汗珠顺着他挺拔的鼻梁滑落至分明的下颌,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这是一张令无数女子都心神荡漾的脸,然而此时,这张俊美的脸上,却罕见的出现了懵懂的神情。
他下意识摩挲了手心,此处仿佛还有鲜血温热的触感。
岳明瞥见他的神情,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
“主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他小声劝说道,“这有大长公主与刘太医在,县主定能得到妥善照料。”
然而他等了许久,谢宴也未有回应。
岳明心中咯噔一声,话还未说出口,便对上了谢宴幽深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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