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与两个同窗好友,刘观,马濂,三人这些年求学生涯,没少闹出幺蛾子,不过往往是刘观主动背锅,马濂帮着收拾烂摊子,也不是李槐不想出力,但是刘观和马濂在李槐帮了几次倒忙后,就打死不愿意李槐当英雄好汉了。
求学问道,李宝瓶当之无愧,是最好的。
只说修行,谢谢其实已经走在了最前边。
能够称得上修行治学两不误的,却是林守一。
万事悠哉,修心养性,人生从来无大事,其实一直是于禄的强项,如今于禄在慢慢温养拳意,循序渐进,一点一滴打熬金身境体魄的底子。
至于李槐。
崔东山说这小子走哪哪狗屎,当年得了那头通灵的白鹿之外,这些年也没闲着,只不过李槐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陆陆续续添补家当,或是捡漏买来的古董珍玩,或是去马濂家里做客,马濂随便送给他的一件“破烂”,满满当当的一竹箱宝贝,全部搁那儿吃灰,暴殄天物。
裴钱好奇问道:“师父,怎么不挂酒壶了?”
陈平安笑道:“人生就是一壶浊酒,想起一些人事,便在饮酒。”
裴钱辛苦憋着不说话。
陈平安笑道:“想说就说吧。”
裴钱这才竹筒倒豆子,快速说道:“师父是心疼酒水钱吧,师父你瞧瞧,我这儿有钱,铜钱,碎银子,小金锭儿,好些雪花钱,还有一颗小暑钱!啥都有哩,师父都拿去吧!”
陈平安转过头,看着高高举起钱袋子的裴钱,陈平安笑了,按住那颗小脑袋,晃了晃,“留着自己花去,师父又不是真没钱。”
裴钱哀叹一声,悻悻然收起桂姨赠送给她的那只钱袋子,小心翼翼收入袖中,陪着师父一起眺望云海,好大的唉。
师徒二人到了大隋京城,大街小巷,积雪厚重。
裴钱故意拣选路旁没有被清扫的积雪,踩在上边,咯吱作响,一脚一个脚印。
山崖书院看门的老人,认出了陈平安,笑道:“陈平安,几年不见,又去了哪些地方?”
陈平安行了一礼,一旁裴钱赶紧颠了颠小竹箱,跟着照做,他从袖中摸出谱牒递去,老人接过手一瞧,笑了,“好家伙,上次是桐叶洲,这次是北俱芦洲,下次是哪儿,该轮到中土神洲了?”
陈平安笑道:“没机会沉下心来读书,就只能靠多走了。”
老人点点头,转头看着那个裴钱,“小丫头怎么不那么黑炭了?个儿也高了,是在家乡学塾待着的关系?”
裴钱眉开眼笑,使劲点头道:“老先生学问真大,看人真准,茅山主真应该让老先生去当学堂教书的夫子,那以后山崖书院还了得,还不得今儿蹦出个贤人,明天多出个君子啊?”
老人爽朗大笑,问道:“跟陈平安学的?”
裴钱哑口无声,这个问题,不好应付啊。
陈平安微笑着一板栗砸在裴钱脑袋上。
裴钱觉得以后再来山崖书院,与这位看门的老先生还是少说话为妙。
老先生瞧着岁数挺大,可做事说话忒不老道了,一看就是没闯荡过江湖的读书人。
熟门熟路地进了书院,两人先在客舍那边落脚,结果陈平安带的东西少,没什么好放在屋子里边的,裴钱是不舍得放下任何物件,小竹箱是给山崖书院看的,,行山杖是要给宝瓶姐姐看的,至于腰间刀剑错,当然是给那三个江湖小喽啰长见识的。一样都不能缺了。
陈平安让裴钱先去李宝瓶学舍,自己去了茅小冬那边。
腰间悬挂一把戒尺的高大老人,站在门口,笑问道:“竟然已经金身境了?”
陈平安点头道:“在北俱芦洲狮子峰那边破的六境瓶颈。”
茅小冬有些幸灾乐祸,“李槐他父亲,没少出力吧?”
陈平安苦笑道:“还好。”
到了书房,两人落座,茅小冬开门见山道:“这些年,读过哪些书,我要考校考校你,看看有没有光顾着修行,搁置了修身的学问。”
陈平安先从咫尺物当中取出一摞书籍,叠放在膝盖上,然后报了一大串书名,方才拿出来的一些书籍,正是当初崔东山从山崖书院借走的,读完了,当然得还给书院。不过落魄山那边,已经照着书名,都买了两套,一套珍藏起来,一套陈平安会做勾画圈点、旁白批注,就放在了竹楼一楼桌上。
茅小冬皱眉道:“这么杂?”
陈平安点头道:“心关难过,有些时候,以往百试不爽的一技之长,好像无法过关,最后发现,不是傍身立身的学问不好,不够用,而是自己学得浅了。”
茅小冬缓缓舒展眉头,“很好,那我就无需考校了。”
陈平安问了些李宝瓶他们这些年求学生涯的近况,茅小冬简明扼要说了些,陈平安听得出来,大体上还是满意的。不过陈平安也听出了一些好似家中长辈对自己晚辈的小牢骚,以及某些言外之意,例如李宝瓶的性子,得改改,不然太闷着了,没小时候那会儿可爱喽。林守一修行太过顺遂,就怕哪天干脆弃了书籍,去山上当神仙了。于禄对于儒家圣贤文章,读得透,但其实内心深处,不如他对法家那么认可和推崇,谈不上什么坏事。谢谢对于学问一事,从来无所求,这就不太好了,太过专注于修道破开瓶颈一事,几乎昼夜修行不懈怠,哪怕在学堂,心思依旧在修行上,好像要将前些年自认挥霍掉的光阴,都弥补回来,欲速则不达,很容易积攒诸多隐患,今日修行一味求快,就会是来年修行停滞不前的症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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