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灯火明耀,将宫中点亮如白昼。夜色很长,李泽孤身坐在殿中,心中却一片悲凉。
“表姐的余毒,我已经都清完了,按照常理,应该是可以醒来了,可是她依旧没醒……”
“为何会这样?你不是说可以治好她地嘛?朕可以等,时间不是问题……”
“我也说过,她也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沈芳直视着李泽:“陛下赎罪,民女浅薄,若她醒来,您这后宫可有她的位置?”
“朕后宫佳丽没有三千,宫殿无数,为何没有她的位置?”李泽话虽说这,眼神却悲哀地看着沉睡的沈若风,口气也不复先前的强硬。
“下去吧——”
沈芳走到大殿门口,没有回头:“我医得了病,医不了命,若她不想醒来,没有求生的意志,我就是大罗神仙,又能怎样?”
李泽沉浸在思绪中,直到脚步声传来,大伴小心翼翼地问他:“陛下,夜已深了,该安置了……”
李泽揉了揉眉心,感觉肩膀似有重物压住,沉得他喘不过气来。以前做太子累,如今总算如愿以偿当了皇帝,却并没有感觉到轻松,仍旧是睁眼就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他站起身,刚要开口,却见司寝太监低头弯腰,恭敬地端了一个盘子上来,上面摆着的,是各个宫妃的牌子。
李泽伸手,一一从牌子上划过,脑海里反复响起的,是白日里沈芳那句僭越的话,她若醒来,后宫可有她的位置?
他爱重一名女子,她却只能在后宫里,如同商品一般,把自己的名字做成牌子,等着被他挑选……
李泽心底陡然生出一丝的戾气,他大手一挥,整个托盘兜头砸下,各个宫的绿头牌撒了一地,认你是贵妃还是婕妤,是贵人还是答应。
“陛下赎罪,陛下饶命……”司寝太监不知自己如何冒犯了陛下,磕头如捣蒜,头如重锤,咣咣地砸着地面,两下头上就已见血,可他仍旧麻木地继续磕着……
李泽顿觉于心不忍,他心头烦躁,不甘别人的事,他刚觉得舒畅的心里,终究还是被不忍所覆盖:“平身,是朕不小心,不干你的事,退下吧。”
“谢陛下饶命……”司寝太监匆忙收拾东西,连头上潺潺流血的伤口都顾不得,夹着托盘匆忙退下。
李泽站起身,慢慢地往外走,他和她不过一墙之隔,他每次累得时候,觉得坚持不住的时候,想到她离他那么近的时候,就又觉得安心了。
终归,是他自私了。
李泽慢慢走到偏殿,房内干干净净,没有熏香,之前有人在香中下毒,被沈芳识破,幸好发现的早,要不然她就在香中见了阎王……
终究,他的爱,帝王的偏爱,带给她的,都是嫉妒和不幸。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门口悬挂着正衣镜,他看了一眼自己,仿佛又老了几岁。
沈若风一直安静地沉睡着,容颜不曾改变,他每日被朝政和各种俗物绊着,抽身无暇,便如一直陀螺一般,旋转不停,昼夜不安,如何能不老!
他坐到沈若风床边,轻手轻脚地将她额发拨到了一边,“你还是这么好看,可朕现在越来越老了,你再不醒来,以后咱俩出门,别人要问朕是不是你娘家爹了……”
李泽扯了个难看的笑容,说着笑话,一手拉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皇后——她跟朕是先皇赐婚,同甘共苦又为朕生儿育女,夫妻夫妻,她宽容大度,不曾负朕,朕又怎能登顶之后便废弃了她……这样,朕也不齿朕的为人,便是朕不曾爱重她,也应当对她有袍泽兄弟之情……”
躺在床上的沈若风静静地听着,眼角晶莹,李泽伸手想要为她擦拭,却一顿,继续说道:“说到底,负心薄幸的人是朕,见异思迁的人也是朕,朕第一次见你,你从林间驾马而出,恣意张扬,大红斗篷翻飞,那时候朕就在想,多么英姿飒爽的女子啊……是朕先对你动了心……”
“其实,朕放你走后,回来就后悔了……”李泽轻声诉说着,眼泪也缓缓落下,滴到了沈若风的手上。
“朕也自负,不想强人所难,尤其是心悦之人,更希望你也能同样爱慕朕……”
“朕其实从未撩开你,虽说如果有如意郎君,朕祝福你,也不过是面子上的话,朕心里也吃味得紧,曦成三十四年,你去衮洲,遇到的那个富商刘成洲,他想要纳你当三姨太……”
李泽想起来,脸上难得有了愤然之色:“那不是个好的!他都有了大妇和小妾,区区三姨太就像娶走你?哼!他去找你提亲的当天出了意外,咳——”他说着,掩饰地清了清嗓子,“不错,他的腿是朕派人打断的……凭什么!”
凭什么他娶你做姨太,如若你能甘心做小,那为什么不是——
李泽话没说出口,意思却表达得很明显。
床上的沈若风眉头似乎蹙了下,李泽又柔声道:“朕之前还犹豫要不要打断他第三条腿,可朕听闻你没见到他提亲,多吃了一碗饭,朕便知道,你定是也看不上那等腌臜货……”想到从前的趣事,李泽眸子柔和,烛火中双目炯亮,俨然二八少年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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