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弥带了几个随从逃到缅北不同,李国辉是指挥“元江战”后逃脱的。
1950年初,李国辉率领的这一千人是隶属李弥第八军的一支队伍,而当时第八军是困守西南,蒋光头令其据守滇南,伺机反捕。没想到解放军同时从四川和广西发动千里奔袭,蒙自一战,第八军势如山崩,元江追击,兵团主力数万人被歼灭于元江河谷东岸。剩下残部四分五裂,纷纷南逃。
在此后长达一个多月的超级马拉松追击中,没有汽车、飞机,没有公路铁路,双方全凭一双脚板,跑得快就是胜者。国残部大多数没能跑赢共军,要么成了散兵,要么做了俘虏。李国辉率领的行军的队伍正是少数免遭覆灭的队伍之一,他们的全部希望只有一个,那就是赶在追兵封锁国境前抢先越过界河,成为这场生死攸关的长途赛跑中的侥幸逃脱。从四川西昌越过大小凉山,进入莽莽苍苍的滇南丛林,向西是与金三角接壤的千里国境线,李国辉指挥队伍涉过界河后,知道这个时刻对他们这群中国人的重大意义,跨过国界碑他们就是离乡背井,到异国土地上流浪的人了。
从地图上看,国境线距离这队人马的目的地小勐捧,直线距离只有一百多公里,中间隔着一架被土着称为“野人山”的大山。这是一片方圆数百里的原始森林无人区,没有道路,只有一条马帮小道曲曲弯弯穿行其间。
可以想象,这些毫无准备的文明人冒冒失失闯入险象环生的热带雨林,就等于误入魔鬼宫殿,他们终将为自己的入侵付出沉重代价。亿万年来,大自然在地球上划出严格界限,造就另一种人类禁区,那就是森林和海洋。重重叠叠的植物群落将天地融为一体,飞鸟如云,孔雀舞蹈,野兽怒吼,蟒蛇横行。没有人迹,没有房屋,更没有道路车辆和城市喧哗,繁衍和死亡一直是主宰这个世界的永恒主题。
士兵轮流在前面开路,他们挥动砍刀,在厚墙一般的藤蔓、灌木、荒草和植物中劈出一条小径来。不断有人倒下,被致命的瘴疠、蚊虫、毒蛇和野兽击倒,但是后来人踏着死者尸体继续前进。他们决不能停留,停留意味着死亡。长官得到报告,健康牲口和人口都在剧减,每天失踪和掉队官兵多达数十人,生病者与日剧增。军需官报告,携带粮食告罄,由于无人区没有村寨,于是饥饿像狰狞的魔鬼开始威胁人们。由于吃不饱,队伍有时一天只能前进几公里。李国辉下令宰杀牲口,扔掉重装备,派人打猎,然而这些措施还是不能从根本上缓解断粮威胁。求生本能支撑着人们,没有退路,只有前进,简单的道理成为一座照耀队伍的灯塔。
队伍的足迹继续在无人区延伸,直到第十二天,他们终于遇上一座土人的石寨。当时队伍里一半人都在害病,人们头上长满虱子,身上生着毒疮,许多人打摆子,拉痢疾,伤员伤口化脓感染,妇女孩子急需补充营养。
土人部落当然不欢迎同类入侵,他们之所以在原始森林中生存并繁衍,就是因为他们远离文明社会,远离人类,在森林中他们是百兽之王,大自然是他们的朋友,而人类则是他们的天敌。土人吹响呜呜的号角,敲响节奏急促的木鼓,向这支队伍宣战。然而宣战和恫吓并不能阻止军队前进,这是一支濒临死亡的军队,所以他们必须以别人死亡来换取自己的生存。
据说本来李国辉下令对天开枪,吓跑土人了事,他需要山寨的粮食而不是屠杀。但是土人十分顽强,他们决心保卫家园死战不退。他们灵活地藏身于石壁、山洞、崖畔与草丛树林之中,像猴子一样跳跃攀援,从树上和崖畔嗖、嗖地射出许多细小的弩箭,掷出锋利的长矛。
一个小时后,这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战斗宣告结束,土着部落被消灭,土人死伤无数,侥幸活着的逃进树林,山寨被占领,饥饿的军队得以补充和休息后继续前进。
几天之后,当又一个傍晚即将来临,在远远的森林和大地边缘,一座湖泊样的平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小勐捧!为了这一天,他们在恶梦般的大森林里整整挣扎了半个月!团长李国辉率领第8军237师709团的700余人和早几天过境的谭忠及他的二七八团600多人会合了。
李谭经过修整,还修好电台联系上面,得到“自谋出路”四字回复,心灰意冷的李国辉制定三大策略,垦荒、武装助土司“运鸦片”、修建防御,暂借地块谋生。
与李国辉一样难堪被抛弃还有段希文军,1949年任国民党205师少将师长兼武汉卫戍区司令。他爱兵,有实战经验,深得云南籍残军爱戴。他与总指挥柳元麟矛盾较深,柳元麟状告段希文不听话,打仗不力,拉山头,特别是收买云南籍残军。因此在段希文被留下来后,已经被断供段希文所部的军饷。段希文明白到东湾也不会有出路,因此他留下来后,再也不听东湾和柳的遥控瞎指挥,他要与3000多云南籍官兵共存亡,不再去作无谓的牺牲——反攻计划,他要自谋生存之路。在一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段希文避开大其力,绕开夜柿,在树林里穿行四天到达了泰国清莱省的美斯乐。
美斯乐距泰老边境线不远,偏僻闭塞,更重要的是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这里是泰国的傈僳族居住区,寨民居住在山腰。段希文命令,与傈僳族打成一片,为他们做好事随乡入俗,将营房盖在陡峭的山坡上,建在遮天蔽日的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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