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见了他们为难的神色,也不相强,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拿了两个馒头,走到营房门口,将路军医叫了出来,把手中的馒头和半只烤鸡塞给了他。
路军医忙碌了大半天,也觉得饿了,当下大口大口地吃着馒头,啃着烤鸡,那狼吞虎咽的模样让太医们肚子里的馋虫再次蠢蠢欲动。
有的太医便想,自己被乐大将军困在了这座死亡之营中,迟早会被传染上天花,早晚都是个死,既然如此,何不在临死之前做个饱鬼?
心中计较己定,便大步走上前,对着若水深深一揖,说道:“太子妃,下官愿意听从太子妃的吩咐,不知太子妃需要下官如何效劳?”
若水见此人四十余岁,方面大耳,倒也有些男子气魄,点了点头,道:“这位太医,如何称呼?”
“下官姓曾,太子妃叫下官曾太医即可。”
“好,曾太医,你可懂得针灸之术?”
“下官乃是九针堂的传人,最为擅长的就是此技。”曾太医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答道。
若水闻言,双眼一亮,对他说道:“那你随我进来。”
她一转头,看到吃完了饭,正在抹去嘴巴上油腻的路军医,问道:“路军医,把军中的艾条通通拿过来,有多少,要多少。”
路军医答应了,亲自去取。
若水带着曾太医进了营房之中,见到有好几名患病的士兵被火烤干了衣服,被安置在了床上。
满房间都是浓浓的酒味,那曾太医不会饮酒,闻到这股味道,只觉得醺醺然,走路都有些打飘。
若水走到一名士兵的床前,伸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摸,果然体温已经降了下去,恢复了常人的温度,只是还在轻轻地打着摆子,显然体内虚寒未除。
路军医捧着一只竹盒走了进来,盒中满满的全是艾条,他走到若水身边,双手递上。
若水将竹盒递给曾太医,吩咐道:“曾太医,劳烦你在这名士兵的天柱穴,气海穴,膻中穴,还有小腹的肚脐部分各烧艾半柱香的时间,然后再在阳关穴,天门穴,……”她边说边指,连点了十八处穴位,说道:“在这些穴位上各施金针,以芒针刺法入针,每针入肉六分,曾太医,可能做到吗?”
曾太医点了点头。他见若水年纪轻轻,居然把人体这些穴位的名字说的一丝不错,而且对施针的手法似乎也颇为精通,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原本他以为这太子妃不过是粗通医理,可现在看来,自己竟像是看走眼了。
若水吩咐完毕,就把这名士兵交给他照顾,自己走到另外一名患者身边,烧艾施针,手法极是娴熟。
路军医不懂施针之术,若水便让他为患者烧艾,同时运针如飞,瞬间扎遍患者的十八处大穴。
那曾太医只看得咂舌不下,他家世代研习的就是这针炙之术,对天下各门各派的针炙之法无一不精,可是若水用的这种手法,他却是头一次得见,她和自己的施针手法截然不同,却另辟蹊径,颇有独到之处,他觉得仿佛有一扇窗户,在自己眼前缓缓推开,让自己瞧见了另外一方天地的风光。
若水过不多时,就将几名洗过酒浴的患者针炙完毕,她施针的时候用上了内力,内力直透穴关,见效比寻常针炙之术要快了数倍,只是这样一来,她体内的真气就消耗得极快,只见还有数十名患者在等待自己施针救治,不由眉头一皱,颇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她斜眼一瞥,只见那曾太医正认认真真地为患者施针,神情专注,丝毫没有马虎,暗暗点了点头,再一抬眼,只见院子里还有数名太医在探头探脑地张望,犹犹豫豫的既想进,又害怕,而那周太医,刚远远地避在了一角,闭着眼睛打起瞌睡来,明显是下定了决心对这些患者置之不理了。
若水走出营房,一直走到营寨门口,对着守门的士兵们吩咐了几句。这些士兵得了郑铮的嘱咐,对若水极是尊敬,听了她的话,连忙派人前去置办。
过了一会儿,院子中的太医们突然抽了抽鼻子,只觉随风飘过来一阵扑鼻的肉香气,好几人的肚子开始“咕咕”乱响起来,他们马上循着味道看去,只见一名士兵举着两只烤得直冒热气的山鸡,走进了营房,递给了若水。
那曾太医正好施针完毕,擦了擦额上的汗,若水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烤鸡递给他,说道:“曾太医,饿坏了吧,吃点山鸡填填肚子再继续好了。”
曾太医一愕,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山鸡,心里却没那种大喜过望的感觉,而是愣愣地瞧着若水。
他虽然先前是被若水用山鸡所诱才进营房帮忙救治患者,但他本性倒也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只是数十年来呆在太医院中,人云亦云,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子,这会儿为患者施针之后,见患者不再浑身发抖,情形大为好转,他心中也充满了喜慰之情,一种身为医者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便是若水不给他烤鸡,他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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