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振宇给张洪祥打了个电话,说南泰这边的采访要深入一下,可能今天还回不去。
张洪祥说拉倒吧,这种报道按照他们官方宣传口径走就是了,还深挖,小心挖出不该挖的东西。
“张哥,我感觉已经挖到不该挖的了。”卢振宇手里拿着一份名单,是他以宣传赞美为借口从医院要来的这些年来经张金凤的手接生的记录,令他震惊的是,畸形胎儿率太高了,就算是环境污染也不能导致这种结果。
“不该挖的就是调查记者要挖的东西。”张洪祥兴奋起来,“要不要老将出马?”
“我想先试试看,如果查不下去,再请张哥您出马。”卢振宇挂了电话,审视这份名单,决定按照联系电话先打过去,过一遍。
打完电话,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人有个共同点,就是学历低,年龄小,非城镇户口居民,但是想采访很困难,这些人有些远赴他乡打工,有些拒绝采访,觉得生出畸形儿是丢人的事情,但是总有愿意配合的,而且这个人就在江北打工。
卢振宇立刻驱车返回江北,返回报社向张洪祥做了一番汇报,老张沉吟片刻道:“有蹊跷,最美妇产医生的报道先压一压,不急着见报,把这事儿搞清楚再说,事不宜迟,现在就去,你带胡萌一起去。”
胡萌昨晚上闹了一出离家出走,而且整夜未归,有种乖孩子闯了大祸之后的兴奋和恐惧交织的感觉,她本以为一大早来到单位,老爸就会让她到集团总经理办公室去检讨,没想到根本没有电话来,好像根本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昨晚上自己出走之后,胡国良就给张洪祥打了电话,请他安排文讷去接女儿,当爹的在幕后操控着一切哩。
卢振宇本来不大乐意带着胡萌一起,但是在幼儿园事件上他看到了这个女孩的勇敢和善良,所以不再排斥,两人开车前去寻访线索,在车上胡萌告诉卢老师幼儿园虐童事件的最新进展。
官方宣传口径是这样的:经集团党委派出的工作组和家长委员会联合调查得出结果,确实存在部分保育员体罚幼儿的现象,现在已经报警处理,警方依法传讯相关责任人,园方也辞退了涉嫌虐童的赵某、李某等人,园长引咎辞职,幼儿园高薪聘请优秀的幼教人员,重新开业,一切皆大欢喜。
这事儿办的迅速又妥善,彰显了胡总的雷霆手段,菩萨心肠,顿时赢得了集团大量中青年职工的民心,但卢振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师徒俩开着五菱宏光来到滨河小区北墙外一排门面房,在水果店和房产中介所中间有个家电修理铺,一个拖着鼻涕的小男孩坐在门口摇篮里,脸蛋冻得红红的,她妈妈是个年轻女人,正在拆卸冰箱压缩机。
孩子的爸爸姓孙,年纪也不大,也就二十五六岁,在江北做收购维修废旧家电的生意已经很久,他招呼两位记者进屋坐,屋里逼仄无比,堆放着很多废旧电器。
“这一行不好干了,家电厂家都包售后。”小孙师傅说,“我们只能修那些过了保修期的,还有些老人家用的老式家电,厂家都找不着备件,我这就有。”
“那是你的第二个孩子?”卢振宇问道。
“是啊,是个男孩,头胎是闺女,可惜没保住。”小孙师傅声音低沉地回忆道,“三年前吧,我们在县医院妇产科住院生孩子,前面检查的都还好,后来医生说不对劲,可能有畸形,还拿了个b超图给我看,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当时想流产已经晚了,只能生下来再说,生的时候提心吊胆的,就怕看见,生完了医生抱走,给我说是个死胎,已经帮我处理了,就是和医疗垃圾一起埋了。”
“你没觉得不对么?”卢振宇奇道。
“没觉得不对,张医生是远房亲戚,论起来我喊她个表姨哩,再说家里给了三千块红包,人家当医生的,哪能害孩子啊。”小孙师傅说的郁闷,点了一支烟抽起来,继续说:“后来我要了第二个孩子,在市里医院生的,挺健康的,啥都不缺,我们两口子的身体也不错,我就纳闷了,怎么能生出个畸形儿来。”
“后来没去调查过?”卢振宇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调查啥啊,手里没证据咋找人家说理去?”小孙师傅夹着烟半天没抽,烟灰老长,他呆呆望着门外喃喃自语,“要是好好的小孩,现在也能带弟弟了”
卢振宇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怀孕的时候,做过性别检测?”
“做过,国家不让做,私下里找人做的,就是托的张医生的关系做的b超。”小孙师傅说,他结婚早,生孩子也早,虽然只比卢振宇大两三岁,已经是个资深的爹了。
卢振宇走到一边去给王东亮打电话,询问他是否做过性别检测,答案是一样的,托了张医生的关系去做b超,但是结果是女孩,没成想生下来之后是个男孩,这更是意外之喜,所以王家全家都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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