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渐小去,透过破窗仍是能看到淅淅沥沥的雨丝,但相较刚才瓢泼大雨已是两种天气。
小云坐在床板上晃着腿,正当她以为今晚要投宿在此,休憩一晚时,虚谷子道长看着窗外,忽然说:“我们要动身了。”
“行夜路?”小云惊呼,“在雨天?”
“辛苦二位了,打个时间差。”道长指指天空,“我们换条新的路走,看看它是否还能找的到咱们。”
他们在雨中走了一宿,到早上,无人机果真不在了。
后面的路他们反其道而行之,走到村口,上了水泥马路,沿途还搭了一段手扶拖拉机,一直走到了县城,破败的县城像七八十年代的,人们以物换物,每个人脸上却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那以后,天上的黑点,没再出现过。
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走上了武当山的六千五百级台阶。
道长判断的四天行程还是挺准确的,因为绕了点路,他们是在第五天的早上踏上武当山的地界的。
眼前这一段,齐菲儿和小云无比熟悉,其实也不过就是隔了一年。
去年的秋天,她们在武当山做义工,负责洒扫,从紫霄宫走到乌鸦岭,再从乌鸦岭走回紫霄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生活简简单单,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快,这样那样的心事,但较之生死,较之地球惊变,实在是不值一提。
人的幸福是比较得来的,细想之下不无道理。
重游故地。齐菲儿和小云不由自主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致。毕竟经过了大飓风的摧残,一侧山体有不少剥落的岩石,砸中了青石板做的石阶,现在的这条路,有多处石板碎裂,裂缝蔓延开去,像汝窑烧制的梅子青瓷片经过了茶水的浸润,形成了开片的花纹。
这些碎裂进行了简易的修补,有些地方露出泥土的地方填上了碎石子,夯实了碎块,有些裂缝嵌进了泥里,形成了凹陷。大概要修缮的地方太多了,目前只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至于悬崖的一侧,粗壮的枝干露出碗大的缺口,是被大风刮折的,有些树木被连根拔起,尤其是树木稀少的几处,已完全形成了空缺,走近了能直接看到悬崖峭壁、谷底深潭,非常危险。
齐菲儿不由得问:“这武当山还对外开放吗?”外来的人不熟悉路径不是很容易失足跌落吗?
虚谷子道:“无法不开放。”
齐菲儿懂得了,现在的武当山早已不是旅游景区,刚才踏入地界的时候,景区里的旅社和餐厅早已歇业,幸存的人已经没有了“职业”这种概念,大家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旅游”的概念也就没有了。
人,不属于地球的任何一个地方,没有户籍、没有住房,因为不属于任何地方,也就可以去任何地方,不受户籍所困,不被住房所累。
想不想上山,能不能上山,上山可能的危险,一切都靠自己负责。
“那有人上来吗?”
“有,很少。不为烧香求道,只是为了体验。为了不虚度光阴而已。”虚谷子说,“我们的弟子行在山路上偶然会遇到陌生人,但那些人自顾自上山,经过道观的时候,也从不叩开道观的门。”
前面就是紫霄宫了,紫霄宫的牌匾尽管没有,但门楣的样子仍是未变,褪色的朱门铁环后面就是一个大大青铜香炉,正前方的是大殿,里面供奉着太上老君。两侧偏殿里陈列着诸位真人塑像。
“请随我来。”虚谷子叩开了朱门。
殿前练功的众弟子,立刻收起了架势,端正站直,齐齐向虚谷子作揖,朗声高喊:“方丈。”
方丈?
虚谷子回敬了个作揖:“继续练功。”
随后,虚谷子领着齐菲儿和小云经过大殿,一齐拜了拜太上老君,上完香,又穿过大殿,一直走到殿后的别院。
此处是方丈闭关之地,也是整个观宇的禁地。
齐菲儿和小云双双止步,不敢向前。
虚谷子说:“不妨。请随我进来。”
她们这才跨过门槛,进去一看,里面只一个香案,一张蒲团,案上供奉着张三丰的画像,香案下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桃木匣子。虚谷子拿起桃木匣交到齐菲儿手中:“齐菲儿居士,此中即是故去的方丈临终托付,要交于你亲手打开。我和小云居士不便围观,且在屋外等着。”
他说完大跨步迈出了门槛,小云也紧随其后。
门吱呀一声在齐菲儿的眼前合上。
四周静下来,淡淡木香沁入鼻息。
齐菲儿手中捧着桃木匣,心中忐忑不已,竟不敢立刻开启,她放下背包,静静在蒲团上打坐片刻,平复了心绪,才伸手抽去桃木匣上的黄铜插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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