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重威脸色一变,道:“你怎么知道老夫还在镇州城还藏有三万精兵?”
李守贞哈哈笑道:“老杜,你有多少底细,别人不知道我又怎会不知?你不要说在我天平军中没有伏有你的细作。你麾下爱将王重胤去了哪里?若无底气,你又怎会让镇州守将张彦泽率兵去武强与你会合?”
杜重威呆立半晌,方才叹道:“看来那三万精兵终究是瞒不住人,老夫还打算当做奇兵,打耶律德光一个措手不及,你既然知道了,耶律德光估计也不会不知,必有预防。”
“是吗?”李守贞眼中透出几丝戏谑,“就当老杜你真是这么想,耶律德光是个精明人,他又怎会在这种危机重重之下摆出这么一个阵势?难道他不知道,他若败了,大势去矣。滹沱河南岸这股契丹骑兵打再多胜仗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杜重威不语,凝眉沉思,过了半天,抬头道:“你是说耶律德光另有奸计?”
“另有奸计还谈不上!”李守贞摇摇头,“契丹人能调出多少兵马来,你我数着指头也能算得出来,任何计策都是以实力为基础的,没有相应的实力,所谓的妙计都不过是一句笑话。
不过,另有打算是一定有的。
我猜想,耶律德光在赌。”
“赌?赌什么?”杜重威双目炯炯,紧盯着李守贞。
“明白人面前,又何必说这种糊涂话?”李守贞淡然一笑,“纵使老杜你之前没想清楚,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不懂的道理?他在赌你不会去进攻他,赌你还舍不得杀掉他这个你维以自重的‘贼’。”
杜重威呵呵冷笑数声,道:“恐怕耶律德光失算了!”
“不,耶律德光的算盘打得很准,他没有失算!”李守贞长叹一声,道,“耶律德光不愧是一代雄主,他算死了你我。我们别无他路。”
“这话怎么说?”杜重威挑眉问道。
李守贞答道:“若是早些个十年,你我说不定一骨脑杀向了滹沱河对岸,可是现在不成,现在你我顾忌的事情太多,想法也太多,不是吗?
若是我军真的全军杀向滹沱河对岸,情况会是怎样?
败了,自然无话可说,沦为契丹人的俘虏,当年赵延寿养父卢龙节度使赵德钧的下场恐怕就是你我的下场,被羞辱一顿后,押赴北国,客死异乡。实力被消耗殆尽的我们,对耶律德光毫无意义,杨光远便是前车之鉴。
若是胜了,情况又会好到哪里去?
契丹人元气大伤,正如李风云所言,十年之内,契丹人不敢窥视中原。可是养贼自重的那个‘贼’,被我们自己给宰了,开封那位皇帝,还留我们做什么?宝刀恐怕早就磨得闪闪发亮,只等砍你我的脑袋。
而你我,这一场恶战打下来,实力还能剩下多少?还拿什么去对抗石重贵?到时,石重贵威望必定大涨,又有天子之名,一个有为明君的名头是逃不掉的。那些本就蛇鼠两端的诸侯恐怕都会倒向他那一边。
只要你我稍有异动,石重贵必定会下旨,命河东的刘知远挥师剿灭你我,反正天上的飞鸟已经没了,山中野兔也射得差不多了,韩信都可杀得,更何况你我?
最好的结果,是你我老老实实奉诏入京,拜一个徒有虚名的太师、太傅之类的虚名,再封上一个王,圈养起来,只等你我老死罢了。
这与战败被耶律德光擒拿住,又有何区别?
所以,这仗打不得,耶律德光也算定,你我一定不会打这一仗。
既然你我不肯打这一仗,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杜重威冷哼一声,道:“投降耶律德光与被耶律德光活捉,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李守贞答道,“耶律德光现在之所以要等我们投降,是因为他也损耗不起,这场大战打下来,就算他赢了,也是惨胜,十万铁骑,也要死伤一大半。
没有了这十万铁骑,耶律德光莫说要荡平中原了,就是北边的草原,他也未必能保得住。契丹人讲的是实力,什么君臣,什么大汗,没有强大的实力,什么都不是,一个蛮荒之地的野人,也敢割了他的脑袋当做战功。龙遇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还不如一只野鸡。
所以,他在等。
而你我,就算投降了耶律德光,实力却丝毫未损,如若联手,仍旧能重创耶律德光。耶律德光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敢对你我怎么样。
说到底,实力,才是你我安生立命的根本。有了它,什么都有可能得到,日后你我平分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没了它,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无从谈起。”
“丝——”杜重威长吸了一气,脸色阴晴不定,来回踱着步子,半天方道:“此事事关重大,老夫还要再想想,再仔细地想想!”
注1:此王清并非药王谷的长老王清,历史上真实存在,又一个同名的人,同名的人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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