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十数只巨大的号角吹动了起来,震得天地都似乎在发颤。
耶律天德(注1)知道,这是在催他进攻,表明耶律大汗一定要解决掉这股晋军,这股敢于向契丹铁骑举刀的晋军。
大汗耶律德光对他刚才的表现一定很不满意,草原的苍狼怎么变得跟兔子一样胆小畏战?像土狗一样猥琐?
可是,耶律天德他的苦衷耶律大汗能理解吗?
军中的悍将没有一个敌得过那个该死的李风云,他有什么办法?
军中的确还有几位一流高手,他们出手,应该能打败李风云,可是那些高手眼高得很,并不太愿意在军前杀伐,现在还呆在营中,找他们来,李风云和这支晋军早该逃到不知哪里去了。
为今之计,只能凭人数耗了,希望能耗死那个李风云。
以前都是中原的兵马凭人数跟契丹铁骑耗,没想到今日居然反了过来,契丹人也有今日。
耶律天德叹了口气,传令追击晋军,务必全歼此路敌军。
黑压压的契丹铁骑动了起来,如一片乌云般,朝李风云所率的那拨晋国骑兵追了上去。“轰隆隆”的马蹄声淹没了一切,大地在铁蹄之下瑟瑟发抖,溅起尘土的如黄色烟云般笼罩一切。
“快看,”萧翰(注2)纵马到耶律天德的身边,大声喊道:“那边土坡后面尘土飞扬,弄不好晋军的援兵已经赶过来了。正准备在那里伏击我们。”
耶律天德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一座山坡后面尘土高高的扬起,没有数千步卒,很难扬起这么高的尘土,心中顿生警觉。
以疲敝之卒攻打严阵之军,是战场大忌,尤其是在如今士气大堕之后。
“传令,缓行!”耶律天德大声呼喝。
耶律天德用兵,向来一谨慎著称。宁可少拿些功勋,也不能犯大的错误,这是他一向主张的原则。
数千晋军步卒也许对手下的一万铁骑还构不成什么威胁,但若从侧翼进攻,对措不及防的骑兵必定会造成较大的损失,甚至导致阵前的混乱。
如果晋军真的在山坡之后藏下一只劲旅,那么,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晋军就埋伏在附近。也许,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就布置在附近。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么,那只来偷营的骑兵很有可能只是一个诱饵,引诱契丹踏入陷阱的诱饵。
底下的士卒可以认为晋人不堪一击,可以认为雄壮的契丹勇士一人足以打十个中原人。但是他不能,任何时候,面对任何敌人,他都不能任何轻敌之心。这是他不停告诫自己的一句话,也是部族中一位智慧的长者送给他的一句话,这句话影响了他的一生。
他是一军的统帅,他的一言一行,关系着万千将士的生死,而且这些将士还都是萧翰的族人,而萧翰一直都鼎立支持他,如果损失太大,回去之后,他如何面对那些族人责备的眼神?
草原就是这样,当一个部族强大起来,千万只部族会臣服在它的脚下,出人出力,为它征战四方,让它更加强大。
但一旦一只老狼受了伤,露出疲惫之色,那些臣服在它脚下的万千部族很有可能也会反戈一击,连同周围环伺的其他群狼,扑了上来,将老狼撕为碎片。
所以,狼群中的头狼永远是最强壮的那一只,因为羸弱头狼的血肉迟早都会成为后来者腹中的滋补品。
在草原上想要生存下去,必须要懂一个道理,功勋不重要,到手的利益才是真正重要的,部族的强大才是最重要的。要想保持部族现在在草原上的地位,就意味着要保存手上的实力。没有实力的部族,什么都不是,只是别人眼中的一块香喷喷的鲜肉。
古往今来,在塞外草原上,曾经兴起过多少部族?可是又有哪一个能延续至今?
没有,一个也没有。
汉人虽然懦弱,但是有些话却是很有道理。所以,汉人才能占据着中原最肥沃、最繁华的土地,延绵到现在,这是任何一个草原部族都不可能做到的。
“耶律天德在做什么?上万兵马刚刚动起来又停了下来,难道他不知道这对军心是一种打击?”耶律德光的皮鞭重重地抽在一名亲兵的背上,脸上露出怒色,对于这个弟弟,他是有戒备之心的。
“耶律天德将军恐怕是担心那山坡后面有晋军的埋伏。”耶律刘哥向来与耶律天德关系比较亲近,忍不住为耶律天德解释了一句。
“伏兵?”耶律德光阴沉着脸,“那么一个小土坡,即便后面藏有晋国的伏兵,又能藏多少伏兵?耶律天德是糊涂了吧!”
耶律德光对耶律天德的确很不满,并非是对他的能力,而是对他的心机。
他的这位大将,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更甚于一头勇猛的苍狼,他总喜欢保存自己的实力,总希望用智慧而不是力量去解决问题。
耶律德光并不反对用智慧去解决问题,相反,他很鼓励部属用他们的头脑去解决那些用武力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这样,契丹整个部族才会像汉人那般源远流长,在草原伤存活得更久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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