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的黄昏是很美的。
余晖染红了羽毛状的云彩,一路拖向天边。
霞光落在湖畔芦苇,青菜,枣树,篱笆扁豆秧上,一阵风来,微微晃动,让人感受到宁谧与温馨。
余生回去收拾东西去了,清姨站在篱笆旁有一搭没一搭和农神说着话。
她看不见农神,但感觉的到,也听的到。
只是让她纳罕的是,余生居然能与鬼魂接触,甚至看清他们的模样。
据她所知,余生的天赋里不应有这等本事的。
在众人把菜园里的活儿忙完休息时,余生从后院走出来,手里提着食盒招呼清姨。
听闻余生要去湖上祭母,小白狐和草儿也跟了上去。
在北方少有放河灯习俗,草儿甚想在夜晚放走一盏河灯。
余生母亲葬身在鱼腹,所以祭拜在湖里。
他指着湖面,“那有鬼,有妖怪,小心把你们抓水里吃了。”
草儿和小白狐一听却步了,任由余生和清姨从后院绕着向外走去。
叶子高很奇怪,“草儿也就罢了,你说你一妖狐怕什么妖怪?”
小白狐甩了甩尾巴不理他,倒是草儿脸红了。
镇子上有码头,在神祠后面。
在穿过街头时,镇上的乡亲有的已经在门口用饭了。
他们见余生提着河灯后好心道:“小鱼儿,别再掉水里了。”
老爷子入土为安后的当天,余生独自去湖上祭母,在点放河灯时不小心掉在了湖水里。
幸好余生水性好,在湖里如鱼得水,不然非溺亡不可。
镇上的乡亲以为他上次被吓坏了,所以很少有人提余生祭母的事。
其实不是,余生是被水鬼吓坏的。
在经过城主神祠时,清姨特地进去扫了一眼,“不错,虽然画的不是很漂亮,但已经神似了。”
余生奇怪,“你见过城主?”
清姨点点头,“算是老相识了。”
余生一喜,“那你能……”
“啪”,清姨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
“你干什么?”余生不服气。
“让你说不该说的话。”
“我还没说呢。”
“我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神祠后面的小码头几乎无人用,即便渔夫根叔也只是在河水里捕鱼,几乎不到湖里。
但码头上常备有一艘小船。
余生划了船,小姨妈站在船头,看着芦苇在船前徐徐分开。
天已经暗下来,芦苇从里泛黑,唯有芦苇梢头有些微亮光。
船惊动了芦苇丛里的白鸟,孤独飞上天,披着淡淡斜阳向东飞去了。
待船划出芦苇丛时,天已暗下来,只有西山云彩有一丝霞光。
“又不逢年过节,不知祭拜什么。”余生扫视着四周抱怨着。
清姨见他四处打量的模样,“你是不是怕什么?”
“当然不……”余生话说半截,怒道:“靠,又来。”
清姨也听到了,在湖里不知处,勾魂般的喊着“余生,余生,余生。”
余生道:“老子答应又如何,上次你们不也没怎么着。”
“那你答应啊。”说话声音慢慢逼近。
“咦,有其他人。”一人说。
“是老余?”
“不是,他已经死了。”
“那我们还上不上?”
“你们这么怕活人,什么时候才能勾人托生?”第三个不耐催促。
“托身就不能托身呗,在水里挺好的。”
清姨笑了,似乎勾起了美好的回忆,“你们好啊。”
“我滴个老天爷,是她,快跑,快跑。”三人声音匆忙远去了。
余生诧异,“你认识这仨货?”
“不认识。”清姨摇摇头,“你上次被她们喊到水里了?”
“鬼知道当时我为什么答应一声。”余生说。
当时也是傍晚,他遵老爷子吩咐到湖上告诉他娘一声。
刚把供品摆上,就听湖里不知处在喊着“余生,余生”。
余生当然知道这是水鬼在勾人,千万不能答应。
但不知为何,或许是骨子里习惯了?
总之,余生鬼使神差的答应一声,然后“噗通”跌落到了水里。
“还真是不长记性。”清姨轻声说。
余生没听到,他取出一快木板来,“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来了吧,指不定就被她们吃了。”
“她们不敢。”清姨说。
余生狐疑看清姨,“你和她们很熟?”
“不认识。”
“那你怎知她们不敢。”
“猜的。”
小姨妈打定主意不说实话,余生也没办法。
他把供品一一摆在一块薄木板上,有灌汤包、炒青菜、猪头肉和麻婆豆腐。
清姨可惜道:“若是烧条鱼就好了,你娘最喜欢吃鱼了,若是深海鱼就更好了。”
扬州东面临海,倒是不愁海鱼,但深海鱼常人很难吃到的。
余生只是看着清姨,眼神中的不满之意尽露无遗。
“别看我,又不是我给余家定的规矩。”
“别家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余家偏是前人造孽,后人遭殃。”余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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