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场病,太子应该是不一样的。”裴悦淡淡道。
安莹莹抬眼望向斜靠在窗沿的裴悦,明明没什么表情,眼眸却清澈晶莹,薄唇鲜艳欲滴,如沾染了朝露的春日红梅,让她都忍不住在心底赞叹好看,“是啊,如果太子能有寿王那般才干,咱们也不用这样愁了。”
裴悦低头浅笑,窗外吹进一阵湿湿的凉风,薄唇轻启,“可这世上,没有重来这回事。”
她刚说完,惠平郡主就“蹬蹬”踩着楼梯上来,刚露个头,就指着安莹莹凶道,“莹莹,你又偷懒!”
“没呢,我这不是陪悦儿表妹说话么。”安莹莹手里的茶盏抖了下,赶忙放下,笑眯眯去过去挽住她母亲,“您这会怎么找来,可是有什么事?”
惠平郡主嫌弃地瞥了眼女儿,抽出手,走到裴悦跟前后,立即换上笑脸,柔声道,“悦儿,裴家派人送了口信来,让你先回去,想来有事与你说。”
家里突然派人传话,裴悦眉头蹙起,心头涌上一股慌意。
惠平郡主拉住裴悦,安抚道,“别紧张,传话的人没有催,若是什么要紧事,你母亲也会喊上我和你一块回去。”
裴悦点点头,和舅母告别后,便匆匆带着丫鬟往府外走。
在耳房里等了两刻钟,车夫才牵着马车来。
等裴悦上马车后,碧珠和车夫嘀咕了句,问怎么迟了。
车夫一边检查马绳,一边和马车里的裴悦道歉,“小的没想到姑娘会那么早回去,方才去买了包酥糖,路上瞧见几个书生打了起来,便停下看了会热闹,实在对不住。”
裴悦知道车夫买酥糖是给他女儿吃,这会急着回府,便不多问,倒是等马车徐徐驶离,碧珠随口问了句为何会打架。
车夫马上绘声绘色道,“一开始小的也不知道为何,后来听了两嘴,才知道是一个姓方的书生手脚不干净,偷了同窗的注释本。姑娘可能不知道,那注释本就是读书人的命根子,有时候一个状元的注释本,能卖上千两银子呢。故而几个人就打起来了。”
唏嘘叹了口气,车夫勒紧缰绳,加快赶车的速度,“可惜了啊,眼瞅着年底要秋闱,方姓书生被打断了手,断了功名路。其他几位书生,也会因为犯了事,同样不能参加科举。”
车夫说得一连三叹气,裴悦倒是觉得不可惜,一个是手脚不干净,其他人是遇事太冲动,两种品行都不适合为官。她让车夫再快一点,一心想快点回府,并没有注意到擦身而过的另一辆马车。
不过,李长安倒是看到裴家马车了。
听书回头看了眼裴家马车的方向,狐疑了一句,“殿下,往常遇到多嘴多舌的人,您都放着不管,今儿怎么都处理了?”
刚说完,听书就被主子瞪了一眼,赶忙转身低头。
李长安放下木窗,马车驶入东宫后,他刚下马车,贴身内侍福子就走过来低语,“殿下,方才寿王殿下去了坤宁宫,走得有些急。”
李长安眸光微顿,清风卷起他如烟般的鬓角,漆黑的眼珠闪过一抹凉薄的笑意,“这是心虚了呢。”
福子不解地看着主子,想等主子解释一二,却听到主子问起冀州有没有信送来。他摇头道,“今儿还是没有。”
冀州的矿山,李长安刚接手没多久,就发生一起矿难,这是他头一回掌权,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李长安近来都在操心这事。
可连着五天了,冀州还没信送到他这里,让人难免不安。
“去仁政殿。”李长安刚要上台阶,又转身退了下来。
仁政殿是皇上居所,也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
李长安到仁政殿时,里头的气氛低沉得可怕,他刚问安,父皇就朝他丢下一本折子,惊得他赶忙跪下。
“冀州无事多年,偏你接手三个月,就发生如此重难,你可知如今死了多少人?”皇上拍案站起,怒气冲冲地指着李长安。
李长安派去冀州的人,都没来信,眼下看来,不是信没送出来,而是都被拦下了,只送到了父皇手中。
这会,他只能低头不语。
可皇上正是暴怒时,没好气地吼道,“一共死了一百零三人啊!太子啊太子,朕把这么重要的冀州交给你,你就是这般回报朕吗?”
“儿臣有罪,还请父皇责罚。”李长安尾音带抖,慌张磕头,如以往一样怯怯的。
他刚请罪完,殿外传来继后的声音,内侍进来请示,皇上长吸了一口气,“让皇后回去吧,朕今日谁也不想见。”
内侍出去传话后,皇上再看匍匐在地的太子,头疼地揉着太阳穴问,“说吧,你来仁政殿所为何事?”
李长安颤巍巍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向汉白玉地砖,平滑的地砖映着出他的表情,明明很淡定的脸,语气却带了一丝丝委屈,“恳请父皇撤回赐婚。”
“什么?”一听这话,皇上刚平息一点的怒火,马上又爆发了,指名道姓发问,“李长安,你是想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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