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书刚上楼一会儿,就被秋和给带下来了。
“我们下来做什么?”听书不解,“裴姑娘脸那么黑,他们要是打起来,那怎么办?”
秋和皱眉不说话,叶竹道,“我们姑娘温柔贤淑,怎会是和人打架的人。你家主子做了亏心事,你就老老实实在下面待着,等他们聊完了,自然会叫你上去。”
听书还是很担心,不过秋和两个看着他,一点机会都不给。
而楼上的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一会,李长安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眸看着茶汤。
气氛慢慢尴尬,窗外有飞鸟经过,也能让裴悦顿时惊一下。
过了许久,还没等到李长安开口,裴悦忍不住了,“你为什么骗我?”
李长安缓缓抬头,星眸微微顿了下,“如果当时我就告知你身份,你还会去永宁吗?”
“自然不会。”半路遇见未婚夫,这不得再未婚夫告状之前,先跑回京都么。
“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要做的事。又何必表明身份,让你我尴尬?”李长安语气淡定,但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揉了揉裤腿。
裴悦突然觉得好有道理,心里却还是气愤,“所以在我们一起落水后,你就认出我了?”
“不是。”李长安摇头道,“那日京郊茶摊,你和三个粗人吵起来,我便认出你。”
“不对啊,自从我们长大后,便再没见过,你又如何能知道那是我?”裴悦很不解,他们小时候那会才一丁点大,十几年过去,两个人早变样了。
李长安回想了一下在靖安长公主府外见到裴悦的情景,裴悦站在石阶上,淡漠的眸光却像缀了星光,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四周的人发出惊叹。
他再抬头,眼前的裴悦眉心微蹙,还是之前的脸庞,虽然气鼓鼓的,却不像靖安长公主府外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
“姑祖母生辰那日,我曾见过你。”李长安道。
裴悦突然震惊,“原来你真的在假山后?那你什么都听到了?”
若不是李长安好忍耐,这会怕是想笑一下,“不是假山后,你在长公主府外停了片刻,春风吹起你的纱帽,我正好看了一眼。”
裴悦不记得有这回事了,她就记得那日寿王坦露心扉,听到听书喊太子,当时她还惊了下,匆匆就离开。
不曾想,原来当时太子真的在假山后。
扮猪吃虎,还骗人。空有一副好模样,其他的却一无是……刚想到一无是处,裴悦又忍不住反驳自己的想法,李长安武艺高强,好歹救了她那么多次,倒是还有其他长处。
事情说到这里,裴悦也想清楚李长安为何要去冀州。
在冀州分别时,她还傻乎乎地劝李长安,别让他去涉险,为了太子冒险不一定值得。现在想来,当时的李长安听到这个话,心里应该笑坏了吧。
再看李长安时,裴悦还是很生气,“我问你,我与你的赐婚,你要怎么办?”
“裴姑娘为何不愿嫁给我?”李长安反问道。
“这还用说,还不是……”话说一半,裴悦突然顿住。
以前印象里的太子,平庸又无能,三两下就被蒋家和寿王给收拾了。
但是再看坐在对面的李长安,和别人眼中的废物太子,哪里有一丁点像呢?
为何不愿?裴悦一时间卡住,说不出来。
李长安帮裴悦解释,“我虽是太子,手中却没有权利,寿王早早开始插手朝政,我却还在太学读书。裴家本就显赫,根本不用靠联姻来稳固地位,你嫁我,只会给裴家带去无尽的麻烦和累赘。”
说到这里,李长安往后靠去,自嘲地笑了下,却不是之前的凉薄,而是多了几分叹息,“让你嫁我,确实委屈你。”
裴悦没想到李长安会自己说这些话,转头撇开目光,莫名地有些心虚。
“其实,你也没那么不好。”裴悦小声道。
“但世人都想看我被废。”李长安微微抬头,看向房顶,“大臣们都说我不是栋梁之材,撑不住大晋的万里山河。裴姑娘,这场赐婚我也无能为力,我都自身难保,又如何去提退婚?”
“况且,我也不是没提过。”这话李长安说得有些小声。
最开始听到赐婚时,李长安更多的是不解,但后来也没有喜悦。赐婚打乱了他的计划,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裴家娇女,那是天上星,海中月,他从未肖想过的人。
不需多问,裴悦就知道李长安的提议被拒绝了。
最开始的气愤,信誓旦旦地想要质问李长安,但是听李长安那么坦荡后,又慢慢没那么气。
但这场赐婚,还是让裴悦很头疼。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她也顾不上不好意思,小声道,“你要是没主意,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成亲吧?”
他们又不互相喜欢,如今又尴尬极了,若是成亲也是互相折磨,何苦呢。
李长安来之前,也想过这个事。裴悦是个讲道理的人,他坦然地说出想法,裴悦应该不会太气愤。最让他们头疼的,还是突然的赐婚,把他们两个给捆绑在一起。
“离我们成亲还有好几个月。”李长安突然开口,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点着大腿,用来分散注意力,“眼下的我,确实不能立马去宫里要退婚。无权无势,没有人会帮我说话。如果你愿意等等,过些日子,要是我能有些进展,我会再去试试。”
顿了下,李长安又道,“假如我在此之前彻底落败,我也会提前交还庚帖,不会连累到你。”
裴悦惊讶地看着李长安,“你这样,岂不是吃亏?”
“有什么好吃亏不吃亏呢,既然相识一场,裴姑娘也帮我保守了秘密,你没去父皇跟前拆穿我,便是你在帮我。”李长安不想去计较那么多,事情到今日的地步,都不是出自他们的意愿。
裴悦看着李长安清澈的目光,忽然有些好奇,“你怎么可以忍下这么多年?”
问完后,裴悦立马后悔,摆手道,“是我越界,你不用不回答。你也可以放心,你救过我,我不会和别人说你的事。若是有机会取消赐婚,我也会努力,不会让你一个人付出。”
李长安点头说好,该说的话都说了,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但李长安刚起身时,就看到小跑而来的军士,领头的还是他父皇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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