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后,李长安才迟迟转头。
瞧见来的是裴悦,李长安的眸光亮了下,但又很快黯了下来。
他两手负背,站在原地,神色局促。
等裴悦走进院中,李长安才张了张嘴,等裴悦停到他跟前,才愣愣地说了句,“你来了啊?”
“你不想我来?”裴悦撇嘴瞪了李长安一眼,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想冲李长安发火,但看到李长安,心中就突突窜起一团火。
“我是意外你来,不对,是惊喜。你来了,说明欣贵人的事解决了。”李长安浓眉飞扬,看裴悦往屋里走,忙追了上去。
刚进屋,裴悦就扫了眼屋里的陈设,简陋得和东宫不能比,下边人这是看他们都败了,做事都过于敷衍了。
李长安迈过门槛,便道,“我就知道,岳父能帮你洗脱罪名。欣贵人的案子,最后推到谁身上了?”
肯定不是皇后,李长安心想。不然裴悦不是眼下的表情。
“说是余嫔干的,不过还没等镇府司的人审问,余嫔就自缢了。”说着,裴悦瞥了李长安一眼,瞧见李长安慢慢拧眉,踌躇片刻,“你让贺皓转交的和离书,我拿到了。”
“哦。”李长安这会突然有点心虚,他不懂裴悦是什么想法,但还是如实说出自己的意思,“我被困宗人府,听书虽没被抓,到现在他也被通缉。你也知道的,听书不是个太聪明的,福子有头脑却功夫不好。我护不住自个,自然不能拖累你。你我之间,本就没有夫妻之实,早晚也是要分开,倒不如……不如趁现在把你撇干净。”
“殿下倒是会体贴人!”裴悦冷冷地说一句,“我要这会与你和离,岂不是要被人骂到裴家祖坟倒了?”
李长安不解地看着裴悦,“那你,不同意?”
说话时,李长安的长睫闪了两下,便一动不动地望着裴悦,黑亮的眼珠闪着点点光芒。
“当然现在不能和离!”裴悦道,“我又不是那种遇事抛下朋友的人,殿下,咱们好歹共患难好几次,您怎么这点了解都没有呢?”
“和离书我先收着,日后等你此次危难解除,我再找你和离。”裴悦说完转身坐下,对李长安招招手。
屋里没有其他人,但李长安还是回头望了一眼。
在李长安靠近后,裴悦又招招手,“你再近一点,我有重要的话与你说。”
李长安这才把头往前凑了凑,鬓角的长须顺势垂下,微风吹过,和李长安的心一样荡漾起来。
宗人府这里,裴悦在和李长安说话。
坤宁宫那,皇后和寿王刚从仁政殿回来,寿王的面色有些不好看,拿茶盏的手在微微颤抖。
皇后把殿中人都遣了出去,只剩下他们母子,她倒是目光镇定。
“慌了?”皇后飘了一个眼神过去。
“母后,父皇那……是不是……”
“是什么?”皇后放下脸来,“是你有本事越过裴家,废了太子?还是你表哥有能耐帮你干死裴阙?又或者你们能联合成事?”
一连三个问题,把寿王给问懵了。
“过去那些日子,先是蒋家失势,又是你和蒋元亮差点败露。若不是本宫替你们撑着,长俭你真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皇后一直以为,自个教育的孩儿是最厉害的。所以她并不着急让儿子上位,但岭南的事,给了她太多的提示,让她越来越不安心。
当年皇上登基时,所有人都觉得皇上会立马册封她为皇后,但皇上没有,只是册封她为贵妃。兄长为她鸣不平,好些朝臣也建议皇上早点立后。
还有人说,皇上是不是想立其他人为后。
但那会,皇后都没着急,她要的东西,从来就没失手过。皇后等了几年,才筹谋来现在的位置。
那会能等,所以后来他觉得寿王也该等等,等时机成熟了,再动手行事。
但岭南的事,寿王败露了野心,皇后也察觉到皇上没有废太子的想法。
那么多年过去,皇上捧一踩一,却没想要废太子,这让皇后害怕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站起来的儿子,叹气后,语重心长地道,“长俭,你既有上位的心思,就该要有那份沉稳和胆识。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精心谋划。”
寿王点头说是,“儿臣一直都对母后心怀感恩。”
“你真以为,光靠那些罪名,就能把太子囚禁在宗人府吗?”皇后冷笑一下,“皇上能为了私情,不追究你在岭南出手害太子,自然也能为了和太子的父子情,想办法帮太子摆脱罪名。再者,还有裴家在,太子的案子很可能随时翻案,欣贵人的案子就是例子。”
说到这里,皇后的目光流露出一丝狠厉,“咱们既然要做,就要做到万全之策。不论裴家能不能帮太子翻案,我们都要让太子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翻不翻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再也当不了太子。”
“儿臣明白了,还是母后有远见。”想到马上能得到的东宫之位,寿王深吸一口气,目光渐渐垂向地砖,心中拿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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