诬陷太子可是大罪,皇后是后宫的人,朝政的事她无法多管,但太子又能说是她的孩子,担忧太子也是应该的。
皇后当即让御史大夫等人去彻查这个事,倒是漏了发现此事的张槐安。
张槐安听了并无疑义,只是出宫门后,去了趟宗人府。
这天夜里,仁政殿守夜的几个小太监,抱着褥子坐在地上睡着了。一个黑影从墙角落下,他刚站定,就有一个侍卫左顾右盼地过来。
侍卫到了跟前,拱手行了个礼,才小声道,“殿下跟着属下来,这里的人,已经被喂了安神汤,这会都睡得深。”
李长安轻轻点头,跟着侍卫走进殿中,轻手轻脚地来到父皇的床边。
他看着床上的父皇,面颊消瘦,这才十几日过去,就仿佛老了十几岁的鬓角的头发也白了不少。
拿出一个药瓶,给父皇喂下后,李长安就站在边上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长安才听到虚弱无力的一声“长安啊”。
长安?
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喊他了。
其他人是不敢,父皇则是……不愿吧。
现在却又唤他长安,这个称呼,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咳咳。”皇上的脸色很苍白,他好似很艰难才睁开眼睛。
李长安端来一杯温水,给父皇喂了下去后,才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回原处,再给父皇的脖颈下垫了个枕头。
室内烛光昏暗,李长安蹲在床沿。
是喜公公找到他,并给了他药,让他过几日再来仁政殿,说父皇有话与他要说。
这会看着父皇,李长安心情复杂。
他在宗人府这么多日,他不好过,父皇也不好过。
“长安啊,你……你近一点。”皇上道。
李长安往前凑近了一点,袖中的掌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出了细细的汗珠。
“这些年,是为父对不住你。”皇上说完一句,就开始大口喘气,“你受累了。”
李长安喉结微动,却还是无言。
“长安啊,你是不是怪为父?”皇上说完后,苦笑一下,无奈地摇头,“你不说也罢,怎么能不不怪呢。那么多年,你每月都去你母亲的牌位前,一去就是大半天,你心中必然是有怨恨的。”
皇上用的不是母后父皇,而是母亲,这样的字眼,只有李长安还在王府时才听得到。
怨恨吗?
自然是怨的。
要他如何不怨呢?
母亲死的时候,他才六岁。六岁的小孩,带着一队下属逃亡到京都时,身边只剩下一个侍卫。
当年的案子,了结得稀里糊涂。小时候并不明白为什么,后来大了,自个有本事去查了,才发现好多不对劲的地方。
“父皇,儿臣就问您一个问题,当年母后的案子,你是否知道真相?”李长安双目如炬,这是他的心结,午夜梦回还会时常梦到的画面。
皇上紧抿唇瓣,他的眼中本就无神,这会因为李长安的问题,更加黯淡下来。
“当年朕来京都,特意嘱托你的两个舅舅照顾好你们母子,但是……”皇上语气哽咽,突然停住,说不出话来。
李长安帮忙接着道,“但是两个舅舅都没什么本事,文不行,武也不行,没能护住母后,反而让母后被当时的蒋家与继后害了去。蒋华轩几兄弟颇有才干,又比赵家门第更好,手中钱财和兵力也更多。父皇为皇子时不受重视,知道京都的世家重臣个个都拜高踩低,所以您需要自己的人。挑来挑去,唯独蒋家最能用,故而明知母后的死和继后有关,却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是您登基时,只立他为贵妃的原因吧?”
憋了那么多年,到眼下这一刻,不能说的,不该说的,李长安也都无所顾忌地问了出来。
皇上再次沉默,皇权高位要用人血堆起来,他为了上位,手中也有不少人命。唯独元后这件事,一直心怀愧疚。
“长安啊,往事如云烟,你不该再深陷其中。你是……是太子,应当往前看,咳咳。”皇上说了那么多话,嗓子腥甜,却又不敢咳得太大声,怕吵醒其他人。
“往前看?”李长安抬眉看着父皇,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这皇位是朕的,也该是你的。”皇上缓了一会后道,“长俭不足为惧,这些年,他虽处处压你一头,朕也知道长俭做了些越矩的事。是朕利用了他,万事都是朕的错,一开始就错了。若是有朝一日,你为王,他为臣,能否放过他?”
李长安眼中的泪光顿住了,身子有些僵硬,嗤笑道,“这话,父皇为何不许寿王说说?若是他为王,我为臣,他可否愿意放过我?”
是的,李长安也觉得父皇错了。
既然要皇位,就该由着继后斩草除根,而不是要一边打压他,又暗暗扶持。
又或者是利用了继后和蒋家,那就利用了,别再说什么内心有愧。
这天下事,若是事事都能两全其美,又岂会有那么多遗憾?
“朕……”皇上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心中的遗憾如云涌入海中,只能摇头说罢了,“哎,你蹲下,床底下有个暗格,把东西找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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