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殿下,划破雨声。
裴悦冲入雨中后,先看了眼福子,听福子说是殿下不让人扶的,这才把目光望向李长安。
李长安面白如纸,薄唇微颤,“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殿下啊。”裴悦左右看了眼,“雨太大了,殿下快些去长廊下,不然待会就要发热了。”
“裴悦,你怎么就来了呢?”李长安白皙光洁的面颊上,落了不少的雨点,本无波澜的黑眸中,突然闪了点星光。
他看着裴悦,头一回这么直接地看着裴悦。
虽然隔着雨幕,但再大的雨点,也挡不住裴悦的天人之姿。
“对不住了,这次,我又得拖累你了。”说这话时,李长安身子虚虚地往下落去,若不是裴悦伸手撑住,他就要摔倒了。
“什么拖累?”裴悦没听明白李长安的话,但她能感受到李长安的身子在发烫,让侍卫快点把李长安背起来,见李长安张嘴要回答,抢先道,“殿下先别说话,我们回去再说。”
雨下得越来越大,李长安本就重伤未愈,他被背起来后,就昏昏沉沉。
回到东宫时,李长安已经昏了过去。
裴悦让人请了太医过来,太医说李长安在发热,身上的伤口进了水,怕是要严重起来。
裴悦不敢马虎,带着福子几个人,亲自给李长安换药、喂药。
这一忙,便到了天黑。
裴悦刚得以坐下,虽然困得很,但太医说,如果李长安明日醒不过来,怕是会烧坏身子,只好待在这里,彻夜守着。
她叫来福子,问李长安去冷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完福子愤慨地讲述后,裴悦眉头紧皱,“自请废太子?皇上可允了?”
“暂时还没有。”说到这个,福子就很气愤,“皇上说太子殿下失了智,让殿下在东宫闭门思过。”
“呵呵。”就连裴悦,都忍不住嘲讽道,“什么思过,这不就是变相软禁,非要等朝臣们轮番上了折子,皇上再表现出是迫不得已么。他这样的苦肉计用得太多,也不怕……不怕……”
“母亲!”
睡梦中的李长安突然唤了一声,打断裴悦的话。
裴悦忙走到床沿,摸了摸李长安的额头,还是有些烫,她换了新的面巾,一边替李长安擦脸,一边道,“今日你陪殿下进宫也累了,福子你去歇着吧,顺便把叶竹和秋和喊进来,我有话与他们说。”
福子瞧了眼床上的主子,道了声好,再退出去。
没过多久,叶竹两人就进来了。
“秋和你功夫好,趁着夜色,你出东宫一趟。”裴悦道,“皇上谋划了那么多,必然不会看我们好,你去与父亲说一声,既然太子都自请废太子,就别让皇上占了甜头。这太子之位,是我们不要的,而不是皇上被逼无奈才下旨废的。”
“叶竹你今晚辛苦一点,绕着东宫巡视,若是东宫里有什么不长眼的人,直接杀了就是。皇上都如此谋划我们,也不能总当个软柿子,得拿出一些气性来。”
秋和马上说好,叶竹犹豫片刻,也出去找人巡视东宫。
殿中又只剩下裴悦和李长安,她看着睡梦中的李长安都是皱眉,不时喊两句“母亲”,便忍不住叹气。
这皇家的儿子,是真不好当。
当初皇上赐婚,家里人就说这不是一桩好婚事,现在看来,确实不太好。
就是看李长安这般模样,她的胸口,微微泛疼。
这一晚,裴悦一直没睡。
等快天亮时,摸着李长安的额头没那么烫了,这才稍微松口气,叫了太医再次诊脉。
太医说太子有所好转,裴悦心中的压力才小了一点。
等梅芳端来吃食,说叶竹昨晚处决了两个不长眼的侍卫,裴悦端着粥就吃了起来。
“娘娘,您是不是该去休息了?”梅芳担心主子的身体,“若是放心不下殿下,就在这屋里躺着也好。若是再不歇一会儿,等殿下醒来时,您也要病了。”
裴悦点点头,放下碗筷,“你去拿个软垫来,我就在软榻上躺着。再去把福子叫进来伺候,有他在,我放心。”
软榻以前都是李长安睡,裴悦躺下时,才发觉软榻比床硬了许多。
她现在确实困了,既然太医说李长安有所好转,她确实该休息一会。
在福子进屋后,裴悦才安心闭眼。
不过,心里记挂这事,裴悦睡睡醒醒,刚到正午,便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她叫了一声梅芳,福子先应了。
“娘娘,您要喝茶吗?”福子手中端着温茶。
裴悦抿了一小口,正要问李长安有没有醒来过,就听到李长安再咳嗽,忙放下茶盏,朝床边跑过去。
“咳咳。”李长安连着咳了好几声。
过了好一会儿,裴悦才看到李长安的眼眸睁开一条缝隙,才把准备好的温水,轻轻地喂到李长安嘴边。
“殿下,您抿一点润润嗓子。”裴悦柔声道。
李长安只感觉嗓子疼得冒烟,身上处处都难受,用了全力,才能睁眼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感觉,这样的痛楚,怕不是已经见了阎王,下地狱了。
喝下一点温水后,嗓子稍微感受一点,就想坐起来,但他两手无力,不知是谁给他脖颈下放了一个垫子,才高了一点。
主子醒了,福子泪眼朦胧地去端了药进来。
“你们……”李长安看清是裴悦等人后,才发觉不是地狱,刚要说话,就被裴悦拦住。
“殿下先别说话,把这碗药喝了。”裴悦接过福子手中的药,一边给李长安喂药,一边道,“我已经派秋和去找我父亲,废后用自个的死来算计您,倒是费尽心思。殿下也不用着急,我知道您心中有气,但再怎么样,也得先把身子骨养好,咱们才能来日方长。”
“咱们?”李长安沙哑的声音,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敢置信地看着裴悦。
因为裴悦说的是“咱们”,而不是他自己。
裴悦点头说是,继续给李长安喂药,“殿下还没大权在握,我自然不能半路离去。殿下要去东北,我就与您一起去。”她浅浅地笑了下,“以前我还想过当女将军,但现在是不成了,我那点拳脚功夫,打不赢什么人。咱们说好了的,在您心愿达成之前,要相互扶持,荣辱与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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