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悦也推开木窗往外看去,远远地瞧见是六皇子李长恪,让叶竹过来扶她下马车。
“悦儿,有你父亲在,你就别去了吧。”裴夫人道。
“父亲没有官职,李长恪记恨父亲,肯定要发难,我若是不去,怕父亲吃亏。”裴悦还是下了马车。
但裴夫人想的是,就算没有官职,裴阙也不可能吃亏。不过想着女儿关心裴阙,也就不多言了。
另一边,李长恪的一只手搭在佩剑上,他不如裴阙高,故而还要微微仰头,语气高傲,“裴……本王该喊你什么呢?如今你没个一官半职,却又是曾经的首辅,喊你大人不合适,喊你裴阙又感觉不太尊敬你。你说说,本王该喊你什么呢?”
“您是王爷,喊什么都可以。您喊给草民听,也是喊给别人听,尊不尊敬的,大家心里都明白。”裴阙顿了顿,好看的凤眼微微上挑,“毕竟王爷是第一个没弱冠、没成亲就离开京都的,您做什么啊,大家都会觉得正常。”
“你!”
三两句话,李长恪就被裴阙激怒。
他到了封地,看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恨不得把裴阙碎尸万段。听说裴阙要带着雍王妃回京都,连封地的官员都没见完,就带兵出来了。
到了他的地盘,怎么说也得扒下裴阙一层皮。
刚说了一个你字,李长恪就抿嘴不多言。
他经过就番一事,也苦思多日,明白自己年轻气盛,太过轻敌,才以至于前途尽毁,把皇位让给其他兄弟。
事到如今,李长恪看不到希望,却又很不甘心。
凭什么呢?
又为什么他才刚出手,就输了?
技不如人,他认了。
但只有一次,就被打入深渊。
这个结果也太严重了吧。
李长恪的胸膛起起伏伏,瞪着裴阙,直到雍王妃从裴阙身后走来。
“六皇弟,你这是做什么?”裴悦笑容和蔼,没有直接质问。
她和裴阙都是笑眯眯的,看在李长恪眼中,却有些害怕。
以前见到雍王妃,李长恪只觉得这个皇嫂貌美如天仙,是京都独一份的美人儿。
现在她和裴阙站在一起,父女俩的那几分相似,在笑起来时更为相像。
“我……”李长恪定了定神,“本王想着皇嫂路过,特意来请皇嫂过去坐坐。如今皇嫂有孕,我这个当弟弟的,自然该尽地主之谊。”
坐坐?
不用多想,裴悦就知道是鸿门宴。
“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我父亲刚答应从舅舅的管辖地回京都,本来都不远,是应该过去坐坐。毕竟我这个当皇嫂的,还没给你送礼。”裴悦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梅芳和竹芳很快就抬了一个竹木箱子过来,“但是父皇要我回京都,本就耽搁了几日,若是再绕路去你那里一趟,我怕父皇会问罪于你。”
“如何就要问罪于我?”李长恪被裴悦说了一通,一时间还没理清楚,两个丫鬟就把竹木箱子放在他跟前。
裴悦看了眼竹木箱子,爽快道,“这就当我送给皇弟的贺礼了,坐就不坐了,你带了那么多人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劫人呢。还好我们是自家人,不会误会你。”
说完,裴悦就转身看了父亲一眼。
她都搬出皇上了,若是李长恪再多言,裴悦过去后,再拖延个一段时间,等她回到京都就能以此为借口。到时候,无论如何,李长恪都得被责罚。
没等李长恪想到话来留人,裴悦就和父亲转身往回走,“叶竹,咱们继续上路,不是外人,是六皇弟好意邀请。”
听到这话,李长恪再想多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若是他真强硬一些,等裴悦去父皇跟前告状,他就彻底完蛋。
千算万算,还是败在裴悦的巧嘴上。
也怪他自己,方才怎么就一句话都没接上呢?
而赵和鹏,则是眉头直跳,六皇子的封地在附近,岂不是和他的辖区很近。现在六皇子知道雍王妃要去他那里,六皇子岂不是要记恨他?
赵和鹏心里突突的,但是想了想,他是雍王舅舅,而六皇子因为裴阙而就番,就算没有今天的事,六皇子也会找他麻烦。
哎,什么事啊。
赵和鹏越不想惹事,反而越来越多事。
他跟着队伍,从六皇子的列队中穿过时,仿佛感受到有刀子在他身上划过。
马车里的裴悦,经过李长恪身边时,不忘推开木窗,笑盈盈地道,“六皇弟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不懂的,或者缺的,尽管去定州。你皇兄是个大方的,肯定愿意给你。”
李长恪是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恨自己嘴笨,特意过来一趟没讨到好,还被挤兑一通。
一口气上不来,憋闷在胸口,只能看着裴阙骑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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