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呼哧气喘跑到近前,伸手捡起那只野兔。
徐思齐迈步走过来,打趣着说道:“小家伙,箭法不行啊,差了一尺多远。”
少年满脸喜悦之色,眉飞色舞的看着手里的野兔,说道:“今天风大,平时肯定能射中……”
话一出口,他尴尬的闭了嘴。
刚刚下过雪,连一丝风也没有。
徐思齐笑了笑,没去揭穿少年维护自尊心的辩解,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哪个村子的?”
“牛家村的。”少年回答道。
徐思齐哦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赶紧回家吧,大雪天自己跑出来,家里人肯定很担心你。”
少年拎着野兔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停下来,伸出大拇指,赞道:“先生,你打的真准!”
徐思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是我打的准,是兔子运气不好。”
感受到了徐思齐的友好,少年觉得应该回报点什么。
“先生,你是上海来的吧?”
“是啊。”
“你要去哪里?”
“吴淞镇。”
“那还好……”
少年叮嘱着说道:“去哪都行,千万别去海滩。”
“为啥?”
“海滩那里有死人。”
“什么死人?”
“淹死的。”
“哦……”
徐思齐没当回事。
在河流众多的上海,每年都有溺亡事件发生。
少年很严肃,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娘说,人要是淹死了,就变成了水鬼。水鬼怨气很重,阴间不收怨气重的鬼。没办法,水鬼要想投胎转世,必须在阳间找一个替身。对了,鬼都会障眼法,七七四十九天里,最好少去江边,尤其是小孩子。”
徐思齐笑道:“那你还敢来。”
少年咧嘴一笑:“我娘说,只要不去江边就没事。”
徐思齐出于职业习惯,随口问了一句:“在哪发现的尸体?”
“就那边的沙滩。”
少年伸手虚指了一下,说道:“听大人们说,应该是涨潮冲上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阿良。”
徐思齐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
可能用不了多久,张八斗的尸体也会被海水冲到岸边。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尸体永远沉入江底,成了鱼虾腹中的食物,最后只剩下一堆白骨。
本来也没什么,反正没人看到。
现在不同了,眼前这个阿良见过自己。
到时候,警察肯定会寻找目击者,附近村民免不了要盘问一番。
这可怎么办?
按说,杀人灭口最稳妥。
只不过,面对一个无辜的半大孩子,徐思齐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就意味着留下了隐患。
“我猜,肯定不是本地人……”阿良嘟囔着说道。
自己这条小命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他浑然不觉。
徐思齐有些心神不宁,敷衍着问道:“男的女的?”
“女的。”
“多大年龄?”
“和我娘差不多……呸、呸、呸!”
话音未落,阿良忙不迭的朝地上吐了几口唾沫。
拿死人和娘亲比较,当然会觉得晦气。
“那、怎么知道她不是本地人?”
“附近村子没人认识她,穿的衣服也不像。她手上戴着金戒指,上面还刻着一个枝字。听警察说,很可能是城里人。在我们村,除了村长老婆,谁家里都没有戒指,我娘也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阿良眼神中多了几分落寞。
发现女尸当天,附近村民都跑去看热闹。
警察抬尸体上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
尸体用白布蒙着,担架垂下的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黄澄澄的金戒指,戒指中间刻着一个“枝”字。
徐思齐心里一动。
金戒指上面刻着一个“枝”字?
他记得很清楚,菅原枝左手的无名指上,常年戴着一枚金戒指。
上面刻的就是“枝”字。、
阿良刚刚说,死者和他母亲年龄相仿。
乡下女人普遍早婚,基本上十六七岁就成了人妇,甚至十四五岁嫁人的也不在少数。
从阿良年龄推断,他的母亲最多也就30出头。
那也就是说,死者年龄也在30岁左右。
不是本地人……
手上戴着“枝”字的金戒指……
年龄也完全符合……
巧合的是,菅原枝失踪了很久。
巧合多了,就会令人产生联想。
……
目送阿良拎着野兔走远。
徐思齐回到车里,开车继续朝吴淞镇驶去。
女尸的情况,必须要确认一下。
至于说阿良见过自己,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即便张八斗尸体被发现,阿良向警察提供了线索,事情也并非不可挽回。
上百万人口的城市,人海茫茫,两个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碰面。
毫无疑问,徐思齐和阿良就属于没有任何交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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