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秋比昨日醒得又晚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对于苏默而言很是煎熬,他不敢叫元秋,看着元秋闭眼沉睡的样子又担忧害怕,心中揪得紧紧的。
元秋动一下,苏默的手就跟着颤了一下,她的眼睛尚未睁开,嘴角已经有血淌了出来。
苏默连忙拿帕子去给元秋擦,等元秋睁开眼,眸中的精气神比起昨日又黯淡了些,被苏默小心翼翼抱着靠进他怀中时,元秋声音虚弱地说,“阿默,你猜我梦到了什么?”
“我。”苏默轻声说了一个字。
“是呀。”元秋的头靠在苏默肩头,扯出一抹苍白的笑,低声说,“我昨夜竟梦到小时候……我就在万安城里长大,有娘护着我,你被送来东明国做质子那日,我在街上看见你,惊为天人,便对娘说,我一定要你做我的相公。娘本来不同意,见我铁了心,便用打胜仗得了君兆麟的一个奖赏,给我们定下婚约。谁知道你很讨厌我,总是不爱理我,我就天天追着你。可惜,还没等到我们成亲呢,梦就醒了。若是我没醒,我想你一定会逃婚的。”
苏默看着元秋的眼睛,仿佛发誓一般说,“不会,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不过此生还是来世,秋儿都是我的妻。”
元秋撇嘴,“起初你是真的不想娶我呢。”
“起初,秋儿也没有看上我。”苏默微叹。
“那正好,扯平了。”元秋微微点头。
“没有扯平。这一辈子,说好要携手共渡的,你若先走了,我定追随你去。”苏默说着,眸中痛色蔓延。
元秋蹙眉,“我应该不会死吧。”但语气中仍有不确定。
“解药的事……”苏默到底还是问出来了。他快被折磨疯了,一想到元秋可能会离开,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元秋叹气,实话实说,“还是差点什么,我尚未想好。”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差一点,苏默知道元秋这几日并不是没有收获,但他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就像练武,说是到了突破的瓶颈,有可能下一刻就福至心灵,也有可能过十年八年,甚至几十年,终其一生,都跨不过去。
而元秋,等不起了。
容岚送早膳来,见元秋连筷子都拿不住,碗都端不起来了,只能苏默喂她,泪水一下子盈满了眼眶,别过头去,不想让元秋看到。
其实元秋看到了,但她假装没看到,并未对此说什么。除非她现在立刻做出正确的解药,解了毒,原地满血复活,否则对容岚和苏默说再多劝解的话,都毫无意义。况且,元秋今日是真的没有心力去宽慰别人。
桌上摆着昨日带回来的石榴,颜色鲜亮明媚,下面还铺着色彩斑斓的树叶。
元秋没吃多少,就对苏默摇摇头,说吃不下了。她心口越发疼了,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需要极大的努力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受。
“娘,明日是中秋节,做些月饼吧,我喜欢吃枣泥馅儿的。”元秋对着容岚微笑,容岚再也绷不住,起身冲了出去,到外面,泪如雨下。
元秋看向苏默,“娘该不会以为,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才会说那些吧?”
苏默点头,沉默不语。容岚现在一看见元秋就会崩溃,不论元秋说什么。而元秋方才的话,不止容岚,苏默听着也很绝望,虽然看似只是在说月饼的事。
“我是真的想吃枣泥馅儿的月饼。”元秋微叹。
“秋儿,解药的事,你再想想,或许还有什么办法。”苏默忍不住催促元秋,他哪里会有心情过节吃月饼。
“好。”元秋微微点头。她是遇到了瓶颈,这两日都没有头绪,头脑又很昏沉,若是强行陷入冥思苦想,只是让自己越发焦躁不安,越发混乱,所以想要缓一缓。虽然知道时间不等人,但有些事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
不过元秋可以理解容岚和苏默,他们只是担心她,怕她没命。
“阿默,你送我到药库去吧。”元秋对苏默说。
苏默立刻点头,把元秋抱起来,放在轮椅上,给她披了一条毯子,又往她腿上盖了一条毯子,推着她去了观澜院的药库,然后折返回书房,很快把元秋要用的东西都搬过去了。
“秋儿你需要什么,就告诉我。”苏默对元秋说。虽然他不懂医毒,但这些天在给元秋打下手,处理药材这些,都已经学会了。
元秋应了一声,让苏默推着她在药库里慢慢地转了几圈,停下后,就翻阅起她从最初开始学医术,后来学毒术,看过的书,记录过的半箱子厚厚的笔记。
鬼道人说元秋医毒方面天赋异禀,而事实上,元秋并没有用很长的时间就获得如今的成就,跟她的勤奋钻研是分不开的。对此苏默最清楚。每次危机到来之时,元秋都逼迫自己去提升,一次一次拯救容家于危难。
而如今这一次最大的危难降落到了元秋自己身上,且比先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危急。
苏默不想逼迫元秋,他只是想让元秋活下去。他在得知元秋中了断肠散那日,就动用了全部的力量,包括容元诚的皇权和段云鹤的生意网,和事实上已经被苏默重新掌控的黑市,遍寻天下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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