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雨势非常大。
仿若婴孩般呜咽凄叫的声音从窗外传入,伴随着树叶的窸窣,屋顶瓦片被风吹落,那高处而下的碎裂声让屋内跪在地上已经许久的几名黑衣人都不约而同的有些心惊肉跳,忐忑难安。
墨色渲染般的黑暗中,一名轮廓依稀可见的男子坐扶椅上,他的手指轻敲出不紧不慢的动静,在这样的雨夜下几不可闻,奈何地上跪着那几位都是耳力非常之人。
这时,窗外一道雷电闪过,骤瞬消失的银白亮光映照出男子半张姣好的侧脸,长发散落出凌乱的美感,玄黑色的披衣上还绣着国色天香的金边海棠。
虽只是刹那清晰,便重新归于黑暗,但也是无一处不透着惊艳的精致绝妙。
可比起这些,更容易让人注意到的,却是他那双仿若沾血桃花枝的眼睛。
长睫覆盖的阴影下,眸中仿若霜雪覆盖,随意的轻瞥,被梭巡到的每一寸地方,便如同被冻住般,僵直的发疼。
“说吧,人是怎么跟丢的。”
等到他终于愿意开口,底下跪着的人都松了口气。
就怕一言不发直接都把他们砍了,连解释都不听,毕竟主子刚接任时的雷霆手段,他们可都还记得呢。
人命在他眼里就跟草木没什么不同,他甚至能面不改色地把人分尸成好几块,眼睛都不眨一下。
虽然后来变得温和起来了,还总是挂着笑脸,但他们心里其实都知道,主子还是那个主子,他只是戴上了一层面具,骨子里那份跟先帝一样的病态暴戾其实并未消失,只是学会了隐藏而已。
因为怕吓到他的小姑娘。
“按您的吩咐,我们在拷打了那俩人之后,问不出什么东西,便找机会让她们逃了出去,再派人跟着,但许是她们猜到了有人暗中跟随,便金蝉脱壳,这才…”
后面的话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了,伴随着不远处烛火突然的亮起,陆阑丞清冷似玉的声音仿若根根冰锥扎在人心里,千疮百孔。
“你们中有好几个都是审讯的高手,什么样的手段技巧不知道,怎么还能在做事的时候,连基本的脑子都忘带了吗?”
影子们低着头,不敢说话。
陆阑丞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冷哼一声,责问的毫不留情。
“这么快就把那俩人放出去,不等她们身心俱疲,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再动手,还轻易就让她们一次就跑出去,不抓放几次混淆对方判断,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蠢?”
影子们把头低的更低,还是不敢说话。
“都是谁教你们的路数计谋,都是用烂了都招数,也不懂得灵活变通,再有下一次,都给我滚回去,换另一批影子过来。”
影子们正要把头低的更低,突然反应过来主子到底说了什么话,好几个下意识抬起了头,但很快察觉到了不敬之处,赶忙又低下头去。
只是心里的惊诧却半点不减少。
主子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们了?这…这是真的吗?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他们没在做梦,或者幻觉了吧?
“对了,虽不追究,但该有的责罚还是不能少的,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自行去领三十棍仗,还跪在这干什么?嫌罚的太轻了是吗?”
一个呼吸间的事,人便都凭空消失在陆阑丞都视线了。
他头疼地坐回椅子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点藏不住的戾气让他表情有些阴郁烦躁起来,直到拿起腰间装着安神药材香料的荷包放在鼻下轻嗅上片刻,这才松展了紧皱的眉头。
摇曳的烛火下,他神色温柔地用手指磨搓着荷包上的绣纹,那两只有鸭子嘴的小猪在他眼里越看越可爱,越看越独特,只觉得天上地下再没有比这更珍贵得人心的物件。
可当他将荷包放在心口,伴他入睡之后,却在不久后突然猛的睁开了双眼。
那漆黑如墨的眸子在未熄灭的烛火下一片晦暗,仿佛藏着许多的讳莫如深,只是当他看到手中的荷包时,却是神色一愣。
而后如同第一次瞧见般,非常小心宝贵地放在眼前看着,手指磨搓着那粗糙的绣纹,许久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将荷包抵在眉心处,闪烁的眸光缱绻柔情。
“真好。”呢喃轻语的满足,“你也给我绣荷包了。”
片刻后,又有些遗憾的吃味。
“可惜,要是给现在的我绣的就好了。”
第二天,锦瑟醒来时,郭高月正在窗边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绝似的,她愁绪地唉声叹气,正要扭头再去睡个回笼觉,便见床榻上醒来的锦瑟正在看着她。
“哎呀我的爹嘞,乖乖你醒了怎么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见你在那伤春悲秋的样子,没忍心打搅。”起身下榻,锦瑟洗漱打算去用早膳,小二却端了吃食来敲门。
“是隔壁那位郎君一早便在厨房做好了的,都不让人帮手,还嘱咐小人,等姑娘醒来再送进来。”
看着一桌子精致的吃食,可想而知他是多早起来做的,锦瑟有些气他不好好休息,又好奇陆阑丞是何时学会的厨艺,尝上一口银耳莲子羹后,发现非常不错。
就连郭高月那么挑剔的舌头,也大吃一惊,赞不绝口。
“没想到陆阑丞这么会做吃的,以前怎么不见他下厨过?莫不是为了讨好某人,最近才学的,那可以啊,是个人才,有天赋。”
被调侃的锦瑟却是问小二,“他人呢?”
按理说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让别人将吃食送过来,而是应该亲自来送,再卖乖讨赏,现在这情况,有点反常啊,难不成在憋着什么大招?
“哦,那位郎君做好这些吃食后不久,便离开了,他让小人转告姑娘,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只要他在,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这话粗听似乎只是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的甜言蜜语,可锦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就是一种诡异的直觉。
不对劲,肯定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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