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简刚跟住持商议完祈福法会的事,一出来便看见了想要躲着他的小妹。
“锦儿,你怎么在这?”
手中的佛珠被他下意识紧捏住,眼角余光看向锦瑟的身后,没有发现那道浅黄色的身影后,心中不自觉有些怅然。
“是来寻我的吗?”他走过去,站在锦瑟面前,嘴角衔着的笑意如飞花柳叶,温煦平和。
“那二哥呢,你又想找谁?”
注意到他下意识寻人视线的锦瑟心领神会,几乎瞬间便明白了他在找谁。
她试探地开口反问回去,眉梢轻挑,看着他眸光忽闪,有那么一丝紧张。
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看来她这个二堂哥似乎不像妮妮所说的那样对她毫无心动。
只是他以前受过太重的情伤,所以即便再有良缘,也不敢轻易触碰,甚至有点爱而不自知。
“女施主,便是您来寻贫僧解签吗?”
等了许久不见锦瑟进来的住持,笑的宝相庄严地走出禅房内,朝这边看来。
也无意中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话的赵简解了围。
“锦儿莫要再取笑你二哥了,既然你是来寻住持方丈的,那我便先走了。”
说完,便浅笑地点了点头,朝与锦瑟来时的路走去。
锦瑟沉默着,直到那背影迈过拱门,即将消失在红砖绿瓦间,这才抿了抿唇瓣,忍不住转身开了口。
“二哥,如果她要嫁人了,你会嫉妒吗?”
她不劝他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也不劝他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想要让一个人在短时间之内清楚自己的心意,不再彷徨迷茫,那就让他直面真正失去的可能。
你可否接受她与你此生再没有任何关系?
你可否接受她逐渐将你遗弃在记忆的角落,成为过往?
你可否接受,她凤冠霞帔,唤别人一声夫君,与那人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再见你时,早已释然,歉笑一句年少无知,多有叨扰?
看着那停顿过后,再次渐渐远去的背影,锦瑟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又觉得没有必要,便转身回过了头。
有些人,一点就通,有些人,甘愿掩耳盗铃,这都是他们自己的缘分和选择。
若执意错过,也不配拥有。
“女施主小小年纪,心性便如此豁达,着实难得。”
听到住持的声音,锦瑟这才发现自己刚想着不能跟佛祖抢人,这边便劝上了。
幸好这位不是归云寺的住持,不然非得气的火冒三丈。
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身披袈裟的住持一边领着锦瑟进禅房,一边笑说道:“施主放心,出家人向来不妄言是非。”
这就是说他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的意思了。
锦瑟会意一笑,又闲谈几句,这才将求的签递了过去。
这位住持曾是前朝国师的徒弟,很有一番真才实学。
只是他不喜奢华宫廷,更爱游历人间,直到年近不惑,身子骨支撑不住长途跋涉的劳累,这才在大明寺落脚。
住持看了许久的签,眉眼间的变化也从惊诧到慎重,到最后又有几分犹疑,问锦瑟要了生辰八字,再看了手相。
然后他的表情越发令人难以琢磨了。
各种情绪都上了个变,跟川剧变脸一样,让锦瑟一颗心提上落下,忐忑不定。
“可是有何不妥?”
良久,锦瑟终于忍耐不住问出了口,住持却是一脸纠结难言,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神叨叨的。
要不是看在他年纪大,又是得道高僧的份上,锦瑟真想怼他。
接下来他莫不是要在吊足她胃口后,来几句云里雾里,令人如鲠在喉的憋屈箴言,就点到为止,说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吧?
眼皮挤跳了下,锦瑟没有发现她此刻的眼神有多犀利,洞穿人心。
而对方坐着的住持见她模样,轻咳一声,终于不再打哑谜。
“施主身有奇遇,虽有波折,但福星高照,本该顺遂一生,只是……”
只是?
见他戛然而止,锦瑟已经不想怼他了,她想打他。
一次性把话说完是会死吗?
吸了口气顺下那点暴躁后,锦瑟觉得还是自己心态不够端正,于是她淡定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她不问,就是看着他。
盯---
“咳咳……”
本想等锦瑟问‘只是什么’的住持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香客半点不着急,不担忧的情况。
其实他也不是喜欢端着高僧的架子说话,只是不这样的话,对于大多数香客而言,就缺乏了信服力。
“方丈嗓子不舒服吗?喝茶。”锦瑟细心地斟茶倒过去。
等住持喝完之后,终于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
“只是,女施主的命盘虽好,也得上苍庇佑,周遭却有许多变数,一朝差错,便容易万劫不复。”
锦瑟想到那个真切的梦境,嘴唇有些泛冷。
“那……”
“不过施主也不必太过忧心。”住持抬了抬手,打断锦瑟想要询问的话,笑的慈和。
“先前贫僧也说过,施主福星高照,更得上苍庇佑,想来无论遇到什么,也定能得到预示,逢凶化吉。”
锦瑟眸光闪了闪,那句预示给了她很大的冲击。
可接下来住持又说:“即便不能逢凶化吉,施主也定能再得眷顾,重头再来。”
听着这意味深长的话语,锦瑟心中波动极大,她紧握袖下颤动的手指,正要问面前人那句重头再来,可是重生之意,便听见禅房的门被敲响。
“方丈,温公子落了一件东西,差小的来寻回。”
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再看向住持时,对方却晕倒在桌上,锦瑟紧张地过去把脉掐鼻,好不容易把人弄醒了,却是有些茫然。
“贫僧这是怎么了?对了,贫僧还未给女施主解签。”
见他这副模样,锦瑟眸中划过一丝诧异复杂。
欲言又止,摇了摇头道:“大师您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禅房外那小厮被红豆拉扯走了,锦瑟让住持重新给他解签,这次虽然说到了几分,却没有先前那般透彻。
离开禅房时,锦瑟内心沉重无比。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完全不一样。
她手里捏了一把冷汗,直到红豆唤了她好几声,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从细思极恐的猜测中心惊肉跳地回过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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