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锦瑟送回府后,陆阑丞怕她睡不着,容易胡思乱想,偏偏赵家二叔几位防他跟防洪水猛兽似的,他只好
拿着新买的玉笛隔墙吹起安眠曲。
反正隔壁的院子已经被他买下,他在自家院子里吹曲,与赵家何干?
依旧是脸皮厚得能当城墙的一天。
不过倒是被他猜对了,锦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有时候做事是不是太过激了。
总想着既然要救一个人,自然不能再让他(她)拥有希望过后又失望,重新踏入黑暗深渊。
但却忘了,过于插手旁人的人生,其实也不好。
是非对错,因果缘由,终究还是要本人亲自去经历过一遍,才会有所成长,得到感悟。
可有些苦难,她只要插手,不论未来会有什么变数,至少当下,那人会拥有另一条可选的道路,没有那么多棘刺与坎坷,也不必过得那么磕磕绊绊,战战兢兢…
思绪混乱,陷入到了死胡同中,兜兜转转也走不出来。
翻来覆去间,锦瑟太阳穴隐隐作疼,她起身披上外衣,想要去院子里散散心。
刚出门,就听见魔音灌耳的曲子从不远处的高墙后传来。
她心神一震,吓得心跳都停漏了一拍,脑子里更是什么想法也没了,全被那夜叉鬼魅来临似的曲调强势占满。
捏着外衣的右手轻颤着抓紧其中一角,深吸了口气才不至于脸色大变。
如此幽谧森冷,诡异恐怖的曲子,她只听过某个人吹过,往往那都是在他练新曲子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心惊肉跳的一幕。
她不用想也能知道他吹曲子的用意,但这份心意不得不去阻止了,否则惊动了…
脚步刚踏出去,已经晚了。
“汪汪汪!!!”圈养的狗狗们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鬼啊,有鬼啊….扑通…”落水声。
“奶奶个腿,哪个小瘪三大晚上的不睡觉,在那吹曲子,还那么难听,娘诶,我的耳朵要聋了。”破口大骂。
灯光一盏盏亮起,隔壁屋向来睡觉睡得深沉的红豆都被扰醒,她拿着放在枕头边的棒槌走出来,耳朵里还塞了棉絮。
看见锦瑟,还有她注视的高墙,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她快步过去,对着高墙对面大喊。
“陆公子,别吹了,再吹老爷他们就要放狗咬人了。”
曲声停顿一瞬,像是迟疑,但很快又信心满满地吹起了另一首曲子。
比之前一首,简直是没有最难听,只有更难听。
红豆都听哭了。
除她以外,还有很多被荼毒的丫鬟小厮,连同牵着狗来的赵二叔跟几个堂兄。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一位堂兄出手抡着大铁锤砸墙,其余一拥而上,若不是陆阑丞丢下玉笛跑得快,他今天怎么也得留下半条命在这。
“瑟瑟啊,听二叔的话,这男的真不能要,吹个笛子跟吹断魂曲似的,忒吓人。”
赵二叔苦口婆心地劝着锦瑟,却见她捡起那玉笛用帕子温柔擦拭,瞬间心碎成一片又一片。
“不行了,扶我去书房,我要给京城写信,不能总是我一个人不顺心。”
暗中观察这一切的影子为自家主子着实捏了把冷汗。
五天后,锦瑟收到了京城那边飞鸽传书来的催促信笺,这次回去除了科举,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说舅舅升了京官,为了孩子的亲事准备,举家从益州迁来京城定居,希望锦瑟能参加乔迁宴。
又比如说,大战胜利,虎贲军班师回朝,自然要举办大型宫宴的。
锦瑟百般暗示之下让女帝知道了徐雪儿的存在,于是聪明人就喜欢打哑谜的女帝百般来信暗示锦瑟,说什么也得让她随父进宫参宴。
反正就是不提她那流落在外的女儿,就跟不是亲生的一样。
让你猜啊猜啊就是猜不透她的花花肠子,可以说锦瑟第二烦的人就是她了,第一自然是那莫名其妙的和尚。
她时至今日还是琢磨不透他跟她下那盘棋,还有说的话的全部意思。
再比如说,就是那差点来学府读书的兵部尚书之女,许娇娇了。
她找到丢失的弟弟之后,就带着他回了京城与父亲相认,紧接着许是补偿心理,就一心挂在弟弟身上,来学府读书的事早被她忘之脑后。
可她还是会给她写信,信中大半笔墨都用来写她弟弟如何如何,锦瑟虽然有被打扰到,但每封信还是会很认真回复。
渐渐的,俩人也算得上是朋友,因此当许娇娇写信说有事找她,但只能当面说,她答应了。
事不事是一回事,见不见是一回事,锦瑟向来不会弄混这是两回事。
“锦瑟姐姐,我有点紧张。”
被锦瑟忽悠去京城参加科举,顺带王都一月游的徐雪儿站在船边,看着远去的洛阳码头,她瞬间胆怯畏缩起来,眼睛里满是对未知的不安与惶恐。
锦瑟拉着她去船尾,丫鬟搬好两张躺椅让她们坐下,瓜果点心一应俱全,还准备了打发时间的话本子。
“吃点这个,味道不错。”投喂着投喂着,就让徐雪儿再没有心思想有的没的。
其实锦瑟也想过要不要把徐雪儿带去京城。
不过她一想到温行之可能没死,还有影子禀报那些围绕在徐雪儿身边若有似无的视线,特别是女帝这次宴会让她去,直觉是个大坑,要倒霉的那种…
思来想去,还是带在身边最安心。
“锦瑟姐姐,这个这个,超级好吃,我能把最后一块吃完吗?”
徐雪儿仿佛被馋虫勾住地盯着锦瑟,她的一只手已经迫不及待伸向那盘糕点,锦瑟一点头,就迅速塞进嘴巴里。
吃得心满意足,眯着眼睛十分像是,还有些傻气。
锦瑟盯着她有些发福的双下巴。
貌似一不小心,把人养歪了。
“我的茯苓糕!!!”
身后传来郭高月咬牙切齿的声音,锦瑟这才想起这糕点是她的最爱。
“锦瑟姐姐,我怕,高月姐姐好凶啊。”
还未等锦瑟说些什么,徐雪儿已经习惯地蹲躲在她身后,还小手拉着她的衣袖,可怜巴巴。
这既视感,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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