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十月二十三日傍晚。
山东半岛,登州府,登州城北的兵营里,响起炸营般的喧嚣。
“反了,我等反了这狗日的朝廷!”
“朝廷派我们辽东,就是想要我们去死,就是不让我等活着!”
“毛大帅被朝廷的官无罪而诛,我们缺粮缺饷,从未被正眼看待,好不容易过两年安稳日子,又要把我等调去辽东,非要我们东江军死尽才甘心!不服,我等不服!”
“不服,不服!”
“去辽东是死,造反亦是死,反了,我等反了!”
参将府内,听到那饱含无穷怒火的数万士卒的沸腾呼吼。
孔有德脸色大变,瘫坐在椅子上苍白无比,浑身颤栗,呢喃道:“坏事了,坏事了!”
这时几个顶盔掼甲的将领,在哗啦啦的甲叶碰撞声中,一同步入了参将府,他们正是同为东江军将领的耿仲明、李九成、李应元、陈光福等人。
他们手按剑柄,走到孔有德面前,纷纷说道:
“永诗,将士们都不愿去辽东送死,已经全部反了,你听听士卒们所言的心声,我等已无回头路了。”
“孔兄,你是大帅最器重的义子,我们都愿意听你的,带着我们反了吧,这个朝廷除了一次次令我等寒心,一次次盼着我等去死,有什么可效忠的?不如反了!你当皇帝,我等辅佐,打出一片郎朗青天!”
“不错,大帅对朝廷忠心耿耿,带我们拼死杀虏,可换来的却是什么?是猜忌,是先斩后奏,是我等吃不饱穿不暖!这样的朝廷谁愿意为他卖命?反了吧,如今我们有刀有枪有炮,就凭手中的这些家伙什,杀出一条活路来!”
“如今不反也得反!朝廷马上就会知道了,必须火速行动,先拿下登州,再打下山东,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国!若是迟疑,我等必被朝廷所擒,个个千刀万剐。”
听到这些兄弟与同僚的劝诫。
孔有德犹豫了很长时间,终究是咬了咬牙,恨声说道:“朝廷薄待我东江军,强遣我等去辽东送死,士卒不愿,营内哗变,无奈被裹造反,若朝廷能体谅我等过错,招抚我等,孔愿以命抵罪,朝廷诛我一人即可;若不愿招抚,只能玉石瓦片俱碎,只为讨一个公道!”
随即孔有德带着耿仲明、李九成等将进入兵营,宣布反出朝廷,为毛帅讨回公道,立刻赢得数万士卒追随,随即立刻下令猛攻登州城,里应外合之下,当天夜晚便攻陷了登州城,杀官吏绅民几尽,总兵张可大抵抗被杀,执登莱巡抚孙元化及兵备道宋光兰、知府吴维城、同知贾杰、知县秦世英及乡绅梁之垣,拘于巡抚衙门狱中。
第二日叛军又四处出击,兵围莱州城,攻破黄县、青城、商河、陵县、临邑等诸城,攻无不克,所向披靡,很快肆虐大半个的山东半岛,引起朝廷剧烈震动。
……
十一月五日。
如皋县,海港城,军事参谋室。
手里拿了一份简报,阅览着从山东各地汇总过来的最新军情消息,许远很是感慨。
登莱之乱爆发了。
而且较正常历史进程,提前了一个多月爆发,就在登州城内发生叛乱,没有发生孔有德带着三千士卒,于十一月二十七日经过吴桥镇时,因士兵偷了一只鸡,与当地士绅王象春家产生冲突,该士兵被穿箭游营,怒而杀王家家仆,进而引发哗变,最后从吴桥兵变发展成了登莱之乱。
东江军叛变是注定的,是一种历史的必然!
即便没有因一只鸡而引发,也会因为一只鸭、一只鹅、一头猪等动物引发,因为东江军根本就不想去辽东打仗,根本不愿意去送死。
故而在本时空的时间线中,在孔有德率领海上舰队驰援大凌河城,因在三岔河(辽河口)遭飓风而还后,面对兵部的要求从陆路进军后,一次次的使用拖延战术,一会缺粮一会缺饷,就是不愿出发。
无奈,为了调动这支训练有素,战斗力不错的军队前往关外,崇祯朱由检不得不同意从内帑中发5万银元、1万石粮,承诺派太监如数实发到东江军中,以换取出兵辽东,给还在进行的大凌河之战,增加已方获胜的筹码。
但银元粮食刚刚送到,宣旨的太监刚走,在有心人的煽动下,东江军便发生哗变,宣布造反,孔有德吓的颤栗发抖,崇祯皇帝一笔不小的钱粮打了水漂。
只有作为穿越客的许远知道,不管朝廷给了多少的钱粮,东江军都必定会反,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原因之一,是毛文龙被袁崇焕以尚方宝剑杀死后,失去了灵魂人物的东江军,就跟朝廷不是一条心了,十余万东江镇军民的心早就寒了,背叛的种子就已经种下。
其次,跟建奴打了多年游击战的东江军,深知建奴实力之强大,早被打的丧了胆,成了一群怕死的鼠辈,派他们去关外跟建奴血战硬刚,这怎么可能?必败的战斗,必死的结局,还不如扯旗造反。
也就是说,这么一支没有勇气斗志的军队,平时干干偷鸡摸狗,骚扰百姓的事情还行,要他们去打建奴,实在太难为他们了,朝廷一开始就不该在他们头上寄托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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