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垣红了眼,抓起程父的衣领一拳又一拳地砸下去,直打得程父一张白生生的面皮皮开肉绽、五颜六色,口鼻里都迸出血来。
听闻动静的续弦从屋子里出来,吓得惊叫一声,“要死人了!还不快报官!”
一场闹剧。
——
“那程家公子把他父亲打得半死,脸肿得如猪头一般。家仆按不住,最后去大理寺报了案,才把人拉开。”年轻宦官道,“至于进了大理寺,就不是我们的人能看到的了。”
“姓程的那小子是楚小姐麾下,自有楚小姐操心。”王贤福哼笑一声,“在你看来,可会是楚家做的?”
年轻宦官斟酌道,“楚家亲卫具登名造册、记录在案,那日并未有人出城。楚家大小姐倒是颇擅弓马,可若她亲至,实在是……耸人听闻。”
程垣一无家世二无倚仗,跟羽林卫里邓勉之流比起来,说是一穷二白也不为过。楚识夏图他什么?就算是卖命,他也只有一条命可卖,在楚识夏面前尚算不了几两。
为了他开罪王贤福,明眼人都知道得不偿失。
王贤福抱着双手站在檐下,望着宫墙上渐渐亮起的一线天空,眯起了眼睛,“陛下信重楚小姐,这不代表她就可以在帝都横行无忌。人质,终究还是人质。她是个聪明人,犯不上为了个羽林卫和我大动干戈。”
“那……再探?”
“不必再探了。”王贤福目光阴鸷,“程垣和楚家大小姐的关系,是摄政王那边的人透露的吧?”
摄政王的庄子和王贤福着火的庄子也就相隔几里路,最先得知庄子起火的也是摄政王的人。
王贤福将袖子里的画卷摹本扔给年轻宦官,“陈家安稳日子过得太久了。去,照着画像上的人找。我们的陛下是时候再添一位皇子了。”
年轻宦官打开画卷一看,仅仅是一个侧脸,已经足够想象画中人的风华。宦官自小就在宫中伺候贵人,五湖四海的美人争奇斗艳,但这么多年来,要说最美的,还是容妃。
可容妃和画中人一比,也显得黯然失色。
“这样的人物,找得到吗?”
“这样的人物,世间能有几个?”王贤福叹道,“有个四五分相像,足矣。我们的陛下,已经不是十七年前的陛下了,再来一回,定会与陈家争个鱼死网破。”
——
大理寺。
艳阳高照,邓勉却穿着件黑色的大氅,招摇过市地进了大理寺的监狱。狱卒们知道这是大理寺卿的心肝宝贝,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这只大黑耗子溜过去。
邓勉裹着一大氅的食物香气,停在了监牢前。
“哎,程兄!”邓勉拍着铁栏,小声喊道,“我来看你了!”
程垣无奈地睁开眼睛,看着邓勉母鸡展翅般张开双臂,左手拎着一坛黄酒,右手挂着一串又一串油纸包,香气扑鼻。
“蜜合斋的点心、醉烟楼的叫花鸡还有福寿楼的油炸猪耳朵!”邓勉报数似的把一堆吃的从铁栏杆里塞进去,只剩一坛黄酒无论如何卡不进缝隙里,只好作罢。
“你为什么不直接拎进来?”程垣撕下一只鸡腿,疑惑地问。
“那怎么行?大理寺监牢探监不许带吃的。”邓勉满脸“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表情,“我是偷偷带进来的。”
程垣沉默片刻,真心地问:“你知道有个词叫掩耳盗铃吗?”
邓勉:“?”
“算了。”程垣很是无奈地摆了摆手。
邓勉:“大小姐已经替你付了赎金,明天你就可以出来了。我说,你为什么打你爹啊?”
王贤福和程父都碍于面子,没有把姐姐被送出去又失踪的消息透露半分,连大理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打人,只说以子打父,大逆不道。
“他已经不是我爹了。”程垣冷着脸道,“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这最多算殴打朝廷官员。”
把姐姐救出来之后,楚识夏勒令他迅速回城,如常当值。果不其然,程父急吼吼地叫人把他骗回家——如楚识夏所说,替王贤福那老太监试探他来了。
程垣那一顿打,把连日以来的怨愤都发泄了出来,打完以后身心舒畅,直接坐在地上等大理寺来拿人。
邓勉被他身上的杀气惊得往后瑟缩了一下,讷讷道,“好吧。”
“大小姐如何了?”程垣这才想起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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