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眼蛇胆被保存得很完好,连日以来的颠簸居然没有丝毫萎缩,保持着莹润光滑的模样,仿佛刚刚从蛇腹中剖出来。整枚蛇胆呈青碧色,对着烛光隐隐有种玉石的半透明质感,细小的血管仿佛有意为之的纹路。
“大小姐,门房来报,广陵江长公子来访。”
楚识夏把青眼蛇胆放回匣子里,漫不经心地问:“他一个人来的?”
“不,他带着好些手下。”亲卫皱着眉说,“要赶他走吗?”
“赶他走干什么?”楚识夏道,“我出去见他。”
玉珠却不同意,伸手拦了一下,“他是什么东西,也配大小姐亲自出门见他?”
“我的玉珠姐姐,就是要我亲自出门去见,才能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啊!”楚识夏笑着捧起她的脸,哄道。
以青眼蛇胆之珍惜,那位主人敢把它托付给江长公子,而江长公子迟迟没有掉包或强占,二人之间想必签订了类似于押镖的条款。若是这枚蛇胆在江氏手上出了什么闪失,江长公子必然要赔付一笔巨款。
江长公子虽然狠毒又贪心,但并不愚蠢。就算不能使小把戏昧下青眼蛇胆,也不能白白地让银子从自己手里流走。
楚识夏擦干手上的水珠,慢悠悠地走到了大门前。
两列亲卫齐刷刷地站在门前,甲光森寒,面甲中露出的眼睛带着苍然的杀意。他们像是一堵铜墙铁壁,强硬地截断了外人窥伺的目光,直到楚识夏现身,这道铁流才缓缓分开,露出其后的少女来。
“不过哄抬价格,难道望月楼老板还要亲自捉我去见官不成?”楚识夏负手而立,笑盈盈地问。
人前那个披着黑色貂皮的青年转过身来。他的容貌不可谓不英俊,却总带着点阴鸷的邪气,眼窝十分深邃,显得眼珠尤其凸出,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显得直勾勾的。
这是楚识夏第一次见到江乔口中的“长兄”,那个以乔姬性命胁迫江乔堕入烟花地的江氏现任家主。
“楚大小姐肯屈尊光临寒舍,江某人蓬荜生辉。”江长公子略一屈身,不卑不亢道,“只是青眼蛇胆贵重,还请大小姐不要和江某玩笑,将东西还回来。”
“你丢了东西,找我做什么?”楚识夏故作不解,“你的意思是,我偷你东西?”
江长公子皱眉看着她。
他对楚识夏的认识来自于那些荒谬的传闻,其中有几次还牵扯到了江乔。但在三皇子、陈家子和云中楚氏后人的冲突之中,江乔显得微不足道,仿佛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添头。
但楚家若是想要这枚蛇胆,出此计策又太下作了些。江长公子想不通,只以为楚识夏是挨个找麻烦,今日轮到他了而已。
“楚小姐若对苗疆之物感兴趣,江某那里还有些别的玩意儿,但青眼蛇胆还是……”
“江公子,你口口声声说我家大小姐偷了你的东西,可有凭据?”匆匆赶来的玉珠冷着脸打断了他,把楚识夏拉到自己的身后。
江长公子一愣。
“大小姐在望月楼闹事,是我们理亏在先,在你的地盘,你放纵手下打人也好,撵我们出来也罢,我们都认。”玉珠两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昂首挺胸,面若寒霜,“但你空口白牙便找上门来,是以为我们大小姐孤身一人在帝都,既无宗族长辈护持,又无父兄疼爱,好欺负么?”
江长公子直接被气笑了,“我欺负她?她一个人打得望月楼的护卫人仰马翻,我欺负她什么了?楚大小姐还是莫要仗着身份高贵,欺负我等做小本买卖的商贾才是!”
“丢了东西,那就去报官,来我秋叶山居作甚?”玉珠柳眉倒竖,“还带着如此多的打手护卫,是要抄家么?真当我云中楚氏无人,任你拿捏了不成!”
楚识夏被玉珠一番颠倒黑白、理直气壮的言辞震惊了。她记忆里的玉珠总是温温柔柔的,训斥她不肯好好吃饭也是温声细语,打做错事的小侍女手心也轻飘飘的,蹭不破一层油皮。
玉珠此言一出,伫立宅门前的亲卫们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不约而同地凝视着江长公子。
“大小姐,不必与这泼才费口舌。”亲卫长从阴影中走出来,和玉珠并肩而立,把楚识夏彻底遮在身后。他穿着黑铁鱼鳞甲,面甲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沉而冷。
“在王爷身边的时候,大小姐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今日这般,是我等护卫不力。上门讹诈钱财的地痞而已,打出去便是。”亲卫长扣着手甲的指节扫过刀柄,透着股杀机。
楚识夏拨开着杀气腾腾的两人,对着脸色发白的江长公子一笑:“公子不必介怀,我又岂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江长公子若是想搜,那便进来搜,要是搜出来一枚青眼蛇胆,我是被奉还。”
玉珠和亲卫长还要说什么,却被楚识夏一抬手打断。
江长公子狐疑地看着她,“大小姐此言当真?”
“当真。”楚识夏笑意不减,点头道。
“大小姐,不必如此委曲求全!”亲卫长牙都要咬碎,震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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