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焕沉默而阴沉地盯着楚识夏。
楚识夏丝毫不畏惧地剖析他的心,说:“三殿下行事一向如此,陛下想必习以为常,所以你肯定不是害怕陛下责怪三殿下。陛下也不会为了我诘难皇子,那么,你恐惧的其实是……”
沉舟。
“闭嘴。”
楚识夏从善如流地闭嘴,并且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大殿里忽然有人尖叫出声。
“走水了!”
——
宫墙深深的阴影下,沉舟忽然抬起了头。
他仰头看向天边亮起来的一线火光,听见宣德门前马车攒动,有人议论着举行宫宴的大殿失火了。沉舟转头看了一眼秋叶山居的马车,安安静静的。等候在原地的亲卫们也有些着急,不住地往宫门处张望。
楚识夏还没有出宫。
宫城的墙极高,自从二皇子白熠兵乱后又加固了一次,想要潜入有些困难。如果是洛霜衣在这里,凭借精巧的器械就能将钩子射到城墙上,顺着丝线灵巧地攀爬上去。但沉舟没有随身携带器械的习惯,他身上除了剑,只有楚识夏临走前塞给他的几块糖。
洛释说得没错,这样的生活确实会让他的剑变钝。
沉舟在舌下含了一块糖,走到秋叶山居的马车前,拍了一下马车壁。
“沉舟公子。”亲卫认出了他,紧张道,“大小姐还在宫里,不会有事吧?”
“去羽林卫,找程垣。”沉舟说,“让他带两身羽林卫的盔甲过来。”
“是!”
就在这时,沉舟脑海中的某根弦猛地绷紧。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一柄细长的刀正正贴着他的鼻尖斩落,落空之后又妖异地在半空中一绷,飞快地往黑暗中的某处掠去。沉舟当机立断,从瞬间暴起的亲卫手上抢过火折子,顺着刀飞去的方向扔去。微弱的火光转瞬即逝,沉舟近妖的目力看见一线蛛丝般的痕迹闪过。
就是那根丝线操纵着刀。
是山鬼氏的刺客。
沉舟无暇思考这些人是怎么发现他的踪迹的,却在这一刻放下心来。
“不用去找羽林卫了。”沉舟按着剑柄,道,“他们不是要杀墨雪,他们要杀的人是我。”
“公子?!”
“赶紧走。”沉舟五指拂过剑柄,拔出剑,冷冰冰地说。
——
大殿的火烧得很诡异。
那盏烛火不偏不倚落在门边,点燃了装饰用的纱幔,正好阻隔了楚识夏离开的路。楚识夏听着门外惊慌失措的人们急着扑灭大火,白焕却泰然自若地自饮自酌。
“别告诉我这是巧合。”楚识夏挑起一边眉毛,道。
“小火而已。”白焕丝毫不在意。
“你拉着我聊闲天,就是为了把我困在这里?”楚识夏一瞟宫墙,“你不会觉得这火能烧死我吧?”
“我不想杀你,我说过,你很讨人喜欢。如果你不姓楚,也许我就能更加顺理成章地多喜欢你一点。”白焕苍白秀气的脸上映着火光,隐隐地有些疯狂,“或许我会向镇北王求娶你,也说不定。”
“这是什么新鲜的笑话吗?不是很幽默。”楚识夏说。
白焕还要再说什么,楚识夏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伪装,“我的那个护卫,你究竟怕他什么?你认识他?”
白焕的眼角微微抽搐。
“还是说,你认识某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楚识夏心情愉悦地欣赏白焕渐渐灰败的脸色,叹惋道,“老实说,要长得像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到底是谁,让我们尊贵的秦王殿下怕成这样?”
“胡说八道!”白焕驳斥她。
一道影子从长廊顶坠落,楚识夏猛地后撤一步。楚识夏在那人行云流水的落地、拧身、直刺的动作中易如反掌地抓住他的空隙,单手反拧过他的小臂,肘尖发力将人抛进身后的大火中。
这身精致到每一条裙褶的贴身衣物并没有限制楚识夏的行动,她行动间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有乱一下。
楚识夏指间勾着顺手从刺客怀里掏出的金色骷髅头,红绳摇摇晃晃,说:“找人刺杀我也打听一下我师父的名号。沧流剑法专克九幽司暗杀术,虽然我学艺不精,但一对一的情况下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白焕神色惨淡地后退一步,带翻了手边的酒水,青瓷酒具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楚识夏面无表情地把金色骷髅头扔进火中。
“我说,你该不会是想杀我的护卫吧?”
“墨雪,你在里面吗?!”
火场外传来裴璋的喊声。
“在。”楚识夏盯着白焕,回应道。
——
沉舟跃起一个惊人的高度,轻巧地翻到马车顶上,像是田野里从一片草叶跳到另一片草叶上的螳螂。行径诡异的妖刀没有笨拙地撞在马车轮子上,而是灵活地往回退去。
沉舟不知道山鬼氏派了多少个人来,但他知道这样不完全黑暗的夜色是这种刀最好的掩护。宫门前禁制颇多,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许大量明火燃烧,否则这种刀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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