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园赐予它们试炼,至于我等……则会赐予它们社会与家人。”
邦尼托着酒杯抿了一口,脸上陶醉笑容继续扩大。
“乘着蒲公英来到美好家园也好,直接被沉沦湖抓过来也罢,这些生物都会被原住民们同化,最后不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失去心智,就是被人杀了送去献祭。”
“无论过程如何,结局都是不会改变的。”
“这个世界并不公平。”
“即使死去,折磨和痛苦也会继续。”
“底层生物仍然要为了获得匍匐生存的资格努力奋斗,到头来一无所有,只能默默咒骂命运,于绝望中彻底消亡……”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伟大的神圣所赐。”
“神圣决定规则,书写法律,将化外之地纳入到管辖范围当中,让万物的构造由实然变成应然,使万事的运行顺其心意。”仟仟尛哾
“规则是不可逾越的厚壁障,它限制着我们所有人。”
“双子,你也明白的吧?”
“即使强如我等王者,也不过是神圣手底下的蝼蚁,拿着微薄薪水苟且度日的牧羊人罢了。”
冷冷一笑,邦尼眼中露出浓烈的自嘲神色。
面具人沉默不语。
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不知道的事情,多说多错,就连简单的应和都有可能暴露自身。
“不过,看看这些落入谷底的生命,多少还是能让我感到一丝欢愉,这可能是唯一的慰藉了……”
“神圣建立起压栈剥削的生命阶级,命令物质和能量在这条长长的台阶上流转不息,由底端一直向着顶端运输养料,而至今为止所有燃烧掉的薪柴,最后也会成为它的财富。”
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至于最底层,仍可以找到更弱小者进行压榨欺凌。
逐层压榨!逐层剥削!
本来是用来形容人类社会的说法,居然被邦尼用来形容均衡界的芸芸众生,显得有些违和。
在这里,兔子和鱼的永世斗争才是主旋律!
斗争的结果才能带来剥削和被剥削的对立!
唯有斗争,才能创造出光明的未来。
按照邦尼的意思,难不成……就连斗争结果都是事先决定好的?
谁会被诅咒。
谁将被杀死。
谁成为祭品。
谁会是兔子,谁会是鱼。
谁飞升,谁沉沦。
……
如果,在漫漫历史变迁背后,一直有只看不见的巨手在操纵一切,调控命运,为了它那不可想象的可怕目的暗中改写世界法则……
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呃啊啊啊啊!!”
——“砰!砰!”
剧烈的嘶吼与肉体碰撞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混乱纷杂的噪音洪流,这洪流与血腥味一同冲上巨大空洞的顶端,向着四面八方弥漫。
没有人类的语言,有的只是兽的凶狂咆哮。
邦尼自顾自喝着酒,他索性趴在了围栏边上,肩背耸起,迷醉目光落向黑暗深渊。
安全!
绝对的安全!
只有占据了压倒性优势的生物才能享受到的安全和欢愉。
这不只是对自己生命的保证,还有对其它生命的支配权。
全能感。
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愉悦。
还有“自己在做正确的事”,“这是为了大义”的奇妙使命感。
种种复杂情绪在独脚马王灵魂中交错,使他感到心跳加速,心潮澎湃。
“唔……这很美妙,不是吗?”
“我真是爱死神圣的规则了!”
“我从中收益,我从中获得美妙生活所需的一切资源!”
“我从中确认到自己的正确!”
“若非如此,王将不王,过去建立起来的法度也会失去意义。”
“是神圣赋予了我等意义!”
“就连底下这群未成型的生命,都可以从鲜血中找到些许意义,于其丑陋的生命历程中使劲挣扎,收获存在的价值,这又是何等的仁慈!”
下方,一些完成大量杀戮的人类已经开始出现异变。
它们的面部被未知的力量拉长,鼻管膨胀,身体缩得矮小,肌肉层层叠叠蠕动,似乎在酝酿新的机体。
整个过程伴随着相当的痛苦,这种超越神经承受极限的痛苦,光是看它们扭曲的表情就能略知一二。
完全变态的昆虫在破开蛹时,是否也会经历这种痛苦呢?
不会的,有的时候神经节要远比大脑来得方便。
一边忍受痛苦,一边杀戮,继续战斗,不要停下,不能停下。
身旁能捕捉的的活动有机物质给了见习独脚马们持续战斗的能量,使战胜者能够继续这场荒诞的演出。
生存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情。
即使到了死后的世界,这些可悲的家伙们仍旧要为维持自身的存在而丑陋挣扎。
这是有必要的。
唯有度过了劫难的人类才能继续生存,加入到看台上,成为独脚马氏族的一员。
所以必须屠杀。
必须消灭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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