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泽来了,崔潼走了。对于石城县的普通百姓来说,毫不受影响。石城县,也依然是那个石城县。
赵云泽已经来石城县四天了。头一天,吃吃喝喝,你好我好大家好;第二日,与崔潼办理交接;第三日,去卢龙县拜会平州代理刺史崔适。今日,赵云泽正式视衙办公。
石城县太穷了,连县衙也破旧不堪。县衙正堂,也逼仄的很,还不如赵云泽在长安那所住宅中的堂屋大呢。
赵云泽端坐在公案之后。这公案是矮几,坐具也是坐垫,这让已经习惯了高脚家具的赵云泽很不适应。
长安那边,这两年早就流行开高脚家具了。不但各衙门的办公家具都更换了,连坊间稍微富足点的百姓,也至少会弄上一套待客的高脚家具充门面。更别提那些大富之家了。
唉,古代就这点不好,讯息传递太慢。河北远离长安,这高脚家具,竟还见不到一件。
明日就找几名工匠,先把这县衙的家具换了。赵云泽生出此想。
赵云泽之下,左边是县丞房遗直的位置,右边是县尉陈昭和主簿邓烨的位置。
县尉陈昭,字亮穹,二十八岁,脸膛微黑,身材略显矮小,但却很敦实。县尉分判一县众曹,掌治安、催征赋税之责。下县县尉职衔为从九品下。这也是最低品级的朝廷命官了。
主簿邓烨,字辉然,三十二岁。是个白面文士。颌下三缕山羊胡子,修剪的很是顺滑。主簿掌一县文书簿计。下县主簿同样是从九品下的官员。
以前的石城县,县丞一职空缺,曾由邓烨兼理。房遗直来后,他便只能做主簿的本职工作了。
再下方,堂中此刻站立聚集的,就是县衙的吏员、衙役了。林林总总,竟有近百人之多。把个狭小的正堂挤得满满当当的。
分开细数:司功、司仓、司户、司田、司兵、司法、司士等七曹主事各一人;市令、驿丞、医卜典史、文学训导、狱典、以及站班皂隶、捕班快手、壮班民壮三班班头各一人。再之下,便是分属以上诸吏的下属们,以及负责县衙后勤服务的杂役了。
看着这么多人聚集在正堂内,赵云泽有些惊讶。石城县县城在籍人口只有九百八十二户,县衙居然有这么多吃公饭的人。要是平均一下,岂不是一户就要养一个公人。
别说乡间也需要官吏治理,这个时代的乡间,平时可都是宗族自治式管理,那些乡正、里正们,根本就不用朝廷养活。
也难怪那日与崔潼交接时,库房里都能跑老鼠了。这么多人,光吃也把石城县吃穷了。
众人拜见过赵云泽这位新任知县,便等着赵云泽训话了。
“诸位,某初来乍到,对石城县可谓两眼一抹黑。以后,仰仗诸位处多多。还望诸位勤勉做事,多多提携本县。”赵云泽笑眯眯的说道。
众人一见赵云泽的笑容,一听赵云泽说出的话,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这位爷,看来不难伺候。您是县太爷,居然要我们提携您,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嘛。好,您老人家这个态度非常好!
“大人放心吧,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你有不明白的,尽管问我们就是。我们一定支吾……支支吾吾,那话咋说来着?”一个壮汉大大咧咧的说道。
“李老二,你特么少装文人了。那个成语叫‘知无不言’!”县尉陈昭笑骂道。
“对对对,知无不言,知无不言。”李老二挠着头,尴尬道。
众人大笑。
陈昭又对赵云泽说道:“赵大人,这是捕班的班头李魁,他就一粗人。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李逵?黑旋风?嗯,身材倒有点像,胡子也像,可这脸色……怎么是红脸儿?合着这位是张三爷和关二爷的结合体。
“哈哈,李班头快人快语,这性格爽直,某喜欢!”赵云泽笑道。
“大人,俺可有婆娘了。”李魁立马说道。
赵云泽:“……”
“李老二,闭上你的鸟嘴!大人面前,不得造次!”陈昭训斥起李魁来。他是李魁的上官,训斥起来实诚的很。
李魁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赵云泽笑了笑,道:“今日是跟大家头一次正式见面,某也没有多余的事情吩咐你们。且各自回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诺!”众人应了一声,闹哄哄的散去。
陈昭和邓烨并没有跟着众人离去。
“二位,某有一事不解,还望二位赐教。”赵云泽对着陈昭和邓烨拱了拱手说道。
“大人客气了。不知您有何事不解?”邓烨回了个礼道。
“石城县人口并不多,为何县衙内有如此多的公人?”赵云泽问道。
陈昭和邓烨对视一眼,邓烨答道:“大人有所不知,河北一地,官员士绅多出自博陵崔氏。县衙内的这些公人,也多是崔氏一门各房子弟的家生仆从。以往,石城县的县令是崔潼大人。崔氏子弟将他们的家仆硬塞进衙门,崔大人也不能不给本族子弟面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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