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珠!!!”
柳予安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他飞快将两个小的一起塞给萧怒,像一只利剑,冲入漫天飞舞的碎石飞屑之中。
“陆沉珠!”
“陆沉珠!”
他错乱地喊着她的名字,浓烈的血腥之气直逼他的五脏六腑,熏得他指尖都在轻颤。
而等他终于看清那撞入石壁的巨石,以及四周飞溅的鲜血后,素来沉静的凤眸瞬间猩红。
他没再开口,飞上向前想挪开巨石,可因为冲撞的力度太大,巨石几乎半砸入了山体。
他便运气内力去推,不知不觉之中,十指都扣入了巨石的裂痕里。
耳畔充斥着无数杂音,像是有人在嘶吼、在呐喊。
可他什么都听不到,仿佛坠入了一片混沌深海。
心脏、呼吸……都被海水挤得支离破碎。
直到一只细腻的手轻轻覆上了柳予安的手背,将他从深海中拽了出来。
“我没事……”
柳予安僵滞着身躯回头,发现人儿发丝凌乱,脑袋上磕出伤口,正汩汩冒着鲜血,一只手用不自然的弧度垂着,手背都是伤痕,而完整的那只手正死死抱着小小的陆耀。
陆耀正死死抱着陆沉珠的脖子,似乎在哭,可他听不到他的哭声,四周嗡嗡作响。
“我没事……”
陆沉珠又重复了一遍,最终无奈叹气,将陆耀交给奔跑而来的小火把、小火苗,这才上前用完好的手紧紧拥抱这个可怜的男人。
“我没事,别怕……”
她轻轻开口,另一只手却无法轻抚他僵直紧绷的身躯,也无法擦去他鬓角的冷汗,最终她只能轻叹一声,只能将自己嵌入他的怀中,让他得以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我躲开了呢。”
“好好的。”
“别怕。”
柳予安终于反应了过来,抬手紧紧拥住了陆沉珠,将额头贴在她的肩窝,大口大口喘着气。
萧怒终于赶了过来,对着两人黏黏糊糊的态度没眼看,道:“别在这呆着,万一又有落石呢?”
“嗯。”
陆沉珠拍拍柳予安,正准备牵他退开,不料柳予安弯腰将她抱了起来,飞快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却始终不愿意将她放下来。
萧怒带的太医们已经立好了帐幕,想要替陆沉珠查看伤口,却又惧怕李柳安的煞神模样,一时手足无措的。
陆沉珠哭笑不得,“我腿没受伤,放我下来吧。”
“……”
“孩子们也着急呢。”
小火把、小火烛、陆耀三个豆丁根本不够高碰不到陆沉珠,只能一边呜呜擦着眼泪,一边眼巴巴看着,不敢碰陆沉珠。
柳予安深吸一口气将陆沉珠放了下来,太医们立刻上前查看陆沉珠的伤口,三个崽崽也围着团团转。
“娘亲,你的手,你还疼吗?”
“娘亲,曦儿给你呼呼。”
“大夫您轻一点,我娘亲疼……”
萧钺也跑了过来,粗声粗气道:“都小心点,否则本太子砍掉你们的脑袋!”
太医们连连说是,用工具小心翼翼剪开了陆沉珠左手衣袖,众人这才发现她的左手手臂骨折了,整条纤细的手臂布满了擦痕,鲜血淋漓。
偏偏陆沉珠面上毫无异色,似乎一点都不疼般,还反过来安慰崽崽们。
“等等要接骨,可能会有些吓人,你们别看好不好?”
“娘亲……我帮你吹吹!”
小火烛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凑到陆沉珠的手臂旁拼命“吹吹”,憋得脸颊通红也不听。
她有时跌倒了,陆沉珠就这么帮她止痛的。
看小火烛替陆沉珠止痛,小火把、陆耀和萧钺也凑了上去。
四个孩子“吹”得陆沉珠哭笑不得,尤其是陆耀,吹得特别特别卖力。
陆耀此时愧疚得想死,为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和怀疑。
在生死之际,连他自己都要绝望了,但娘亲依旧豁出一切来救他。
这么好的娘亲,有没有血缘关系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爱他的啊。
他为什么要胡思乱想,为什么要怀疑娘亲呢?
他太坏了……
“好了好了。”
陆沉珠被几个孩子稚嫩的举措逗笑了,又拉着陆耀上下看了一圈,确定他没受伤后才一人揉了一下脑袋。
“都出去吧,娘亲要请太医伯伯帮忙接骨。”
小火把虽然也哭唧唧的,但他是哥哥,要担起兄长的责任。
“娘亲,让弟弟妹妹出去,孩儿陪着你。”
陆沉珠无奈,只能抬手轻握住柳予安的手,微笑道:“没事,你们爹爹陪我就是。”
几个小的还想争取,被萧怒领着衣襟逮走了。
“走走走,都出去,别添乱。”
没看到柳予安都快“吓哭”了吗?
这几个崽可真是没眼力见。
几个崽离开后,北燕的大夫们就开始替陆沉珠做正骨的准备工作。
此次来访大盛,北燕使团中最多的不是官吏而是大夫,毕竟他们的重要职责是确保小太子贵体安康。
接骨对这些身经百战的太医而言,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麻烦就麻烦在灵夙县主是女子,如果因为疼痛乱动,说不定会错位啊。
为首的太医令道:“还请县主您忍一忍。”
陆沉珠笑道:“放心吧,我能忍住。”
正说着,突然有人捂住了陆沉珠的双眸,将她的脑袋抱在怀里,保护的姿态十足。
“我抱着她,有劳诸位了。”
柳予安开口,胸腔微整,心跳声更是躁动,让陆沉珠莫名有些好笑。
现在受伤的人到底是谁?
他怎么比她还紧张?
罢了,柳予安啊,他就是个胆小的爱哭鬼,既然他害怕,那就让他抱着吧。
陆沉珠这么想着,也放松身躯依靠他,完好的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身,唤了他一句。
“爱哭鬼。”
这一声“爱哭鬼”柳予安是没听到,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太医们身上,生怕陆沉珠出一点意外。
太医们医术高超,眨眼就完成了正骨,并且用夹板固定,就连陆沉珠的外伤也一并处理了。
做完这一切,几个太医感觉整个人像从湖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
并非他们胆子小,而是大盛九千岁的压迫感太强了,比他们皇帝陛下还恐怖。
仿佛只要一点差池,他们就会脑袋搬家!
啧啧啧,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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