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浊浪摧天响,多少峰峦远近中。
两架摆满货物的蜥车,不快不慢的行进。
前面的蜥车上,是个身子不高,大手大脚的南疆汉子,正是当初,把黎天偷走的胡涟。
后面的蜥车上,柳银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双眼空洞无神,痴痴的抱着盛装赵氏遗骸的盒子,活活的像个乞儿。
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自然不会是她的主意。
数日前,她已经顺风顺水的出了沙鹭族,来到熊罴族境内,本想一路南下,可就在前面的渡口,竟被人截了回去。
前方是南疆着名的黄沙江,据说这条江水是从中都流过来的,会并入太川,终归南海。
这里有一个渡口,唤作冷晴渡。
如此奇怪的名字,是因为汹涌澎湃的金沙江水,会拍打到渡口上游的一处峭壁上,似有摧山崩岳之势,而此壁自岿然不动。从此,水流转缓,水波不兴,江水澄澈,因而有一冷一热之感,便唤冷晴渡了。
顺着此江南下三千里,江水会一分为二,支流会分别进入玄天部和中天部,所以这个渡口的盘查极为严格。
几天之前,她驾遁光,也曾经过此地,却被南疆人发现,还与几个南疆修士交了手。对方足有三人之多,也都是御神期,她只好退走了。
结果,就在另一个寨子中,遇到了胡涟。
柳银环心道,各样监察禁制树立四方,只要遁光稍起,便会被人发现。而胡涟,能在柳银瓶的眼皮底下把黎天偷出去,还带走那么远,说不定有什么门道。
便用定光环将胡涟拘来,一番威逼利诱下,胡涟大拍胸脯,保证将她送到南天部的地盘。
胡涟也不知怎么想的,又选了她吃过苦头的这条路,叫她什么也不用管,只跟在后面就行。
她便祭出定光环打在一块巨石上,轰的一下,巨石就碎成齑粉:“我也懒得管,但要是出了差错,我就一镯子打在你后脑勺上。”
威胁过后,她就摘了头上的银环,戴在腕间。
其实,她那砸碎岩石的举动,是吓唬胡涟的。
定光环除了掷出对敌,一化万千之外,还有一个能力就是索敌,一旦禁制催动,被此环锁住的人三日内灵力不能运转,也就凡人无别。
所谓做戏做真,她既要化装凡人,自然不能让真气流转,不然厉害的修士一眼就能识出。
水声越来越大,等邻近渡口时,简直就像拍打在心头一样。胡涟先下蜥车,渡口处也来了两个人,与胡涟屋里哇啦的说了一大堆。
柳银环不停摩挲银镯,一字不落的在听胡涟与二人对话。
既然要走水路,蜥车就不能继续用了,要改乘行船才行。
这是鳄蜥的一点好处,此物极不怕生,可以花费一些代价,寄养在渡口。胡涟讨价还价了半天,就是在讨论此事。
所谓行船,是南疆特有的兽船,由一种南疆驯养的蜥鼍拉动,蜥鼍的外形与鳄蜥相像,体型更大,极通水性。大的行商往往自己驯养蜥鼍,除了自用外,也会搭载顺路的行商。
胡涟提议搭载顺路的行船,这样不易招人怀疑。
距此不远的山巅上,有三男一女,四个体型远超常人的南疆修士,在一座与日晷相似的玉盘下闲聊。
“神巫山赐下这件新法器果然神妙,一件就能监察周围一千九百里,万丈高的空间。幸亏有此物相助,不然前几日,就被那小丫头蒙混过去了。”说话的长着一脸蓬松的胡子,比常人高出半个身子,背着一口巨刃宽刀,
“只是过于灵敏,只要有灵气儿的,连只大雁也不放过,空耗我等许多精神。再就是监测路线上不能有大的阻碍,用在山群中多有不便。若能克服这两个缺点,那才是方便极了。”接话的人,背着一杆三节的组装枪,枪杆有碗口粗细,枪头更加夸张。
“已经不错了,要不是想让咱们监视南下的中原人,神巫山才不会赐下这般厉害的法器呢。”此人的身子比这几人还都宽上半圈,双手各自握着一面板斧,放在膝上。
“话说回来,那日闯关的女子,一直没有再出现,不知是返回中原了,还是选了别的路。”背枪的说。
“怎么?三弟没见过这等娇小玲珑的中原女子,莫非是心动了不成?”持斧的说。
“大哥休要挪揄兄弟,我那日手下留情,不过是要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是去找南无乡的。不过她也只有御神期的修为,肯定是我多想了。”背枪的说。
“现在这南无乡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竟让整个南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我听说,南疆的孩子哭了,只要听到南无乡三个字,立马就能吓得憋回去。”持斧的说。
“南无乡能用来吓唬孩子没什么了不起。我从族中出来前,听到曙黎山上的特使传回消息,说禹大川和陈太生先后上了曙黎山,与南无乡密谈半日,很可能是给他送玄火炉和照妖镜的。这要是真的,恐怕大先知也要被吓得欲哭无泪吧。”背刀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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