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沈氏的目光,黎珏点了点头,沉痛道:“是的。母妃是受了精神刺激,看只看母妃自己何时愿意醒来了。”
“世子节哀。王妃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沈氏也是唏嘘。如今满朝上下都知荣王妃受辱,一病不起。沈氏身为外人,不好横加议论,也只能出言安慰了。
黎珏微微点头,又看向楚夫人,“姨母,母妃受困京城多年。如今又病重,我打算送母妃回蒲州外祖家静养,您看如何?”
“自然是好的。”楚夫人点头:“我只是担心,陛下会不会不同意。珏儿你也知道,藩王家眷无旨是不能擅自离京的。”
他也是正色着道:“我知道。所以明日上朝,我会与陛下请旨,让母妃得以离京静养。”
察觉到黎珏眸中的坚持,楚夫人也点了点头:“既然你如此坚持,姨母回府之后会交代你姨丈,让他明日助你一臂之力。只希望那位尚有良知,能留给卿云一条活路。”
黎珏低下头颅,挡住了眸中的暗芒。
“对了,听闻王妃那日进宫是为了给两个孩子的婚事请期。那么,是拿到日子了吗?”
楚夫人听了也关切地转向了他。
只见黎珏从袖兜之中取出了一张红纸,“拿到了,钦天监合了八字,卜测明年三月初三是吉日,宜婚嫁。”
沈氏听后,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既然世子预备将王妃送出京城静养,那明年三月初三,王妃岂不是无法亲自操持婚事?”
这是一个问题。明年三月初三,荣王妃在不在京城不好说,醒没醒来更是不好说。
黎珏也是拧紧了眉。他想,若实在不行,他便自己操持婚事,总之一定不能委屈了溪儿。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楚夫人却抢先一步道:
“江夫人多虑了。明年三月之时,卿云便是不在京城,我身为姨母也一定会替珏儿将婚事办好。裳华是个好姑娘,我们珏儿绝不会亏待了她。”
沈氏听了,也觉得还算妥当。主要是婚礼之时需要拜高堂,荣王妃不在,由身为姨丈姨母的楚将军夫妇代为受礼,也是合理。
如此,她便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其实她对黎珏并没有什么不满,之前之所以对婚事不满,主要是认为荣王府动荡。身为母亲的沈氏当然会担心女儿嫁了会不会跟着受苦。
不过女儿有自己的主见,沈氏也拗不过她,只好抱着祝福心态成全女儿。
这会儿,她只正色着看向黎珏:“世子,你当是明白的,裳儿在如今局势嫁给你是抱着多大的勇气。作为母亲,我也没多大要求,只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辜负她,不要让她伤心落泪。”
“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黎珏无比郑重,凝着一张脸只差起誓了。
沈氏见了,又心情复杂地道:“其实我起初并不愿意裳儿嫁入王府。是她父亲坚持己见,再加上裳儿自己亲口承认她心悦你,我这才妥协。”
黎珏抿抿唇,坚定道:“王府中落,我知道此时的自己配不上裳华,但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总有一天,我会让夫人认可我的。”
“好!”沈氏难得露出笑意来:“世子没有妄自菲薄,可见心智非同一般。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相信世子便是这终将高耸入云的巨木。”
见江夫人认可了黎珏,楚夫人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黎珏的肩头,语重心长道:“珏儿尽管去闯,别埋没了你骨子里白家的血,也别辱没了你父王的名声!”
“姨母放心吧,珏儿都晓得。”黎珏郑重其事。
——
翌日清晨。
正值月中,一月一度的大朝会上,天子接见百官,图天下之事。各官员汇报公事,详尽述职。
因为荣王妃的事,黎珏不曾告假旷早朝两日,百官也都体谅他,没有多加指责。但这大朝会,黎珏却是不能不来。
他深知人的底线有度,随意挥霍不可取。
是以这日,黎珏身着官袍,挺着脊背来参加大朝会了。百官见他,多是看了几眼,便摇头喟叹,惋惜无比。
黎珏则未有表示,只眼观鼻子鼻观心地安静立着,对旁人的态度漠不关心。
辰时正,皇帝一身威严的墨色龙袍,头戴冕旒,庄仪而来。查公公一声高亢唱喝:“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万岁!”百官下跪山呼万岁。
皇帝望了队列一眼,找到了黎珏的身影,这才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大朝会开幕,殿下三省六部各主官轮番述职。个个长篇大论,听得人昏昏欲睡。
黎珏静默地立于列中旁听,一直颔首低眉的模样,没有人能看全他的脸,自然也捕捉不到他的神色。
皇帝不时对他投来目光,他亦有察觉,只是未有反应而已,不动如山。
期间,礼部尚书提起了冬至祭祖拜天一事。每年冬季,都是礼部最忙碌的一个季节,冬祭、元旦大朝、年宴,桩桩件件都是马虎不得,全须全尾地操办下来,礼部官员是个个累得脱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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