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叶贞随即跪身行礼,脸上带着几分诚惶诚恐。在久经宫闱的俞太妃面前,任何的镇定都是一种预谋和被设计的圈套。只有表露最真实的表情,才能换的俞太妃释疑。
月儿一怔,也急忙爬下床,忍痛与叶贞伏跪在地。
“都起来吧。”俞太妃也不计较,只是怀抱琵琶坐下,眼底的光有些氤氲的雾气,教人感受到一种来自遥远天际的飘渺悲惋。
叶贞搀起月儿,因为剧烈的疼痛和虚弱,月儿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叶贞只能用自己的身子,整个的托着月儿,以免她体力不支而倒地。
这一幕被俞太妃尽收眼底,她的眉睫颤动了一下。
叶贞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俞太妃,却见她正细致的抚着自己手中的琵琶,眼底的光清欠不定。她知道,俞太妃在犹豫,她也明白,这个琵琶是俞太妃的全部,是命根子。
一声轻叹,叹尽了前世今生。
俞太妃终于开口道,“替本宫做一件事,本宫便如你所愿,授你琵琶。”
叶贞扭头看了月儿一眼,而后松开了她,只身跪下,“太妃娘娘请吩咐。”
“好。”俞太妃盯着她稚嫩的脸,十六岁的年纪,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恣意张狂,也没有寻常女子的娇嫩美好。她所拥有的,只有残破的脸,冰冷的心,以及一身的血海深仇。
她抬眼看着俞太妃的手,慢慢抚上琴弦,蓦地俞太妃的指尖陡然用来,只听得四声裂帛般的声响。
叶贞的眸子骤然瞪大,“太妃娘娘?”
俞太妃起身将琵琶放在桌案上,冰冷无温的眸子掠过叶贞倔强的脸,“想要学琵琶,就去找西域天蚕丝。否则,这辈子你都休想。”
她是故意的。
叶贞心知肚明,脸上溢开平静从容的神色,伏跪行礼,“奴婢谢太妃娘娘。”
没有抬头,叶贞也知道俞太妃投射而来的冰凉。耳边是她冷冽的声音,“别高兴得太早,西域天蚕丝珍贵无比,唯皇族贵胄才配拥有。寻常人尚且不得,何况你身为冷宫清扫。叶贞,成与不成都在你自己手里。”
“是。”叶贞重重颔首。
她抬头,看着俞太妃出门前,回眸琵琶时的不舍与眷恋。
俞太妃不是刻意刁难,只是在找最后的出路。世上没有人可以坐享其成,尤其是她这种卑微至绝的人,要想出人头地,必须历经磨难。俞太妃只是考验,也是最后的破釜沉舟。否则,她不会断弦,断了所有的后路。
月儿诧异的望着叶贞保持着跪身的姿态,许久没能起身。
“姐姐?”月儿轻声的呼唤,换来叶贞的回神。
“你去躺着吧。”叶贞起身,搀了月儿回到床榻,“你好生休息,我出去一下。”
“姐姐?”月儿一把扣住她的手,“太妃娘娘说西域天蚕丝不可轻得,无法易得,你莫要逞强。左不过不去学这个琵琶,也是不打紧的。何必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叶贞掸落她的手,小心的为她拉紧被角,“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转身往门口走去,蓦地,叶贞想了想,回眸道,“我叫叶贞。”
她看见月儿纯净而担虑的眼神,心头竟有几分暖意。冷宫虽冷,只要还有希望。
“贞儿姐姐。”月儿重重的喊了一声,仿若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好似极度的不忍。
“我很快就回来。”叶贞咬着唇,头也不回的走开。
娘说过,西域天蚕丝原是铸琴最好的弦,因为难得故而只作为贡品入宫,寻常百姓千金难求。只是这是皇宫,是宫闱,想必得到的机会更大。然,何处才能找到天蚕丝?天蚕丝到底会置于何地?
蓦地,叶贞脚步停在冷宫门口。
对了,是司乐监。
眼底的光陡然变得冷冽,小脸煞白,袖中的手攥紧了衣角,司乐监的掌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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