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紧不慢走出寝殿,叶贞的手中握着尹妃的巾绢,唇角扬着清浅的笑意。羽睫微扬,心头微凉。国公府,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等到梧桐回来的时候,叶贞早已走出了含烟大门。
料想着叶蓉与尹妃定然已经各回各屋,叶贞便敛了眉色朝着华清宫走去。没有人知道她方才在叶杏床前,叶贞做了什么,天知地知叶贞知,叶杏更知。
“小主?”叶蓉走得飞快,碧夏在身后紧跟不舍。
叶蓉顿住脚步,唇线紧抿,“可有消息?”
“依照小主的吩咐,碧夏查遍了整个司库房也没能找到三小姐的档案,想来三小姐当日暴毙之事,宫闱早已销去宫籍,故而没有只言片语。然则上一次司库房大火,将原有的宫籍档案焚毁严重,所以关于这个叶贞诚然也没有消息。”碧夏喘着气道。
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叶蓉眉目无温,“本主偏不信,人活一世没有只言片语。把消息传给国公府,让哥哥去查,尽快回复消息。”
碧夏颔首,“奴婢明白。”
眉目微垂,叶蓉叹息道,“碧夏,你是不是觉得本主心性不定?原在国公府时,本主对贞儿尚算……较之杏儿他们,尚算不错。只是现下状况有变,若然贞儿着实还活着,又或者入了宫闱,于整个国公府都会带来灾祸。”
“本主身为国公府嫡女,委实不能置之不理。想来贞儿怨毒了国公府,势必与国公府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本主不能冒险,不能拿整个国公府冒险。国公府今时不同往日,想来你也有所察觉。如今父亲就指着本主与杏儿能带给国公府一线生机,故而本主不得不下这一份狠心。”
“不过,若然找到贞儿,本主必不会赶尽杀绝。好歹姐妹一场,送了她去塞外,永世不得归来便罢!”叶蓉说这话的时候,容色漾开清浅的忧愁。羽睫垂下,不叫任何人看清眼底的精芒。
碧夏眼中略略闪烁着犹豫,“小主惯来心疼三小姐,若是三小姐知晓定然会感动。”
“但愿吧……”叶蓉低低的垂头,缓步朝着凝香殿走去,“好生留意着含烟,杏儿今儿个夜里怕是入不得栖凤宫的宴席,委实可惜。”
闻言,碧夏却有些不敢苟同,少许嘟囔,“小主可是忘了先前二小姐夺宠之事么?还害的小主被六宫嘲笑,连带着小主都称病……”
“多嘴!”叶蓉低喝,“胡言乱语什么?”
碧夏抿着唇,“小主恕罪。”
又是低低的咳嗽,叶蓉锐利的眸子快速环顾四周,这才压着嗓子道,“本主身子不适,现下便回去吧!”
“是。”碧夏搀了叶蓉缓步朝着凝香殿而去。
后头月儿没了身影,快速撤去。
须臾,叶蓉才站定脚步,转身瞅着身后空荡荡的宫道,眸色无温凄寒。
“小主何事?”碧夏微惊,不知叶蓉何以突然变了脸。
叶蓉推开碧夏,冷然伫立,神情凝重,“没事。”转而冲着碧夏道,“查一下叶贞身边的那个丫头,本主看着不简单。”
碧夏凝眉,“小主说的是那个月儿?”
“想来她应该知道些东西。”叶蓉眯起危险的眸子。方才进去时,分明看见寝殿外头站着月儿那丫头,但是走出含烟却没能看见月儿,叶蓉便起了疑心。方才一路走着,她隐隐觉得身后有人跟着。
于是,叶蓉故意不动声色,而那番动情动理的话语,自然是故意说给月儿听的。不管此叶贞是不是彼叶贞,想来都是有所触动的。
想来月儿定是得了消息回去转告尹妃或是叶贞,而自己方才病弱的样子,大抵可以打消她们心头的阴霾。如今就等着晚上,皇上的生辰宴席。栖凤宫,定会热闹非凡。
只可惜,她这个歌喉一流的庶妹是无缘得见的。
长长吐出一口气,叶蓉这才不紧不慢的离开。
月儿一路小跑,而后一溜烟回到华清宫,推门进去的时候,叶贞正巧从尹妃的寝殿出来。急忙拦了叶贞至一隅僻静处,“姐姐,按你的吩咐,我跟着叶贵人一段路。”
“如何?”叶贞凝眉。
于是乎,月儿便将叶蓉那一番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叶贞,“姐姐,想来那叶贵人着实……”
“着实什么?”叶贞眉目无温,容色竟有种出奇冰冷,“着实病着?着实是心软之人?着实是善良之辈?”
月儿不说话,却死死盯着叶贞凌厉无比的双目,仿佛可以拧出血来。
深吸一口气,叶贞冷笑两声,“月儿,你早已被发现,那番话不过是叶贵人借你之口来转述于我的罢了。”
闻言,月儿瞪大眼眸,“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论我是不是国公府三小姐,叶蓉都不会轻易纵了我!”叶贞缓步走到廊柱处,目光泠泠,“国公府的门楣与俗世繁华,经不得任何的风吹雨打。当日的国公府三小姐并无威胁,故而她能善心相待,可那不过施舍,不过是为她自己博善良之名。”
眸色陡然沉下,叶贞冷道,“而今,不管我是不是国公府三小姐,但凡威胁国公府之人,都不该存活于世。”
月儿忽然握住叶贞的手,身子竟轻轻颤抖,纯净的眼中透着惊惧之色,“不会的,姐姐?叶贵人她怎么可以伤你?怎么可以……这可如何是好?”
叶贞抚了抚月儿的手,勉强轻笑,“放心吧,只要我不是国公府三小姐,只要我是你的姐姐叶贞,她便拿不得我怎样。以后凡事小心,莫要轻易听信他人之言。”
月儿狠狠点头,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显然是被叶贞转瞬即变的表情惊着了。
轻叹一声,叶贞不说话,径自走开。
叶蓉的心思太过缜密,以至于连叶贞也无法窥透。叶蓉不似叶杏好对付,其喜怒不形于色,却有一双敏锐如鹰隼的眸子,可以随时窥透人心。故而连叶贞也不得不防,小心翼翼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诚然在国公府时,叶蓉委实待自己不错。但是她从未领过情,因为叶蓉始终站在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上待她,那种居高临下的对待,不过是对乞丐对家中饲养的小猫小狗的施舍。
外人只道国公府嫡女善良美丽,温柔端庄,唯叶贞心知肚明。国公府教养的女儿,都不过心胸狭隘的自私之徒,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复仇,可以不惜一切。
故而叶蓉也可以为了振兴国公府,不惜一切铲除异己,必要时候可以牺牲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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