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质院门外,一个卖马鞍的摊子前,主人拿着手里的一张纸币看来看去,摇着头对面前的人说:“哥哥,这里是大宋的秦州城,你拿着番贼的钱来买货物,莫不是想欺我?”
那买马鞍的人有些猥琐,缩着头道:“主人家怎么可以这么说?小的不识字,只知道现在山外面通用纸币印的钱,又哪里知道是谁个印的?”
主人拿着纸币,举到买货的人面前:“你不认字,难道还看不出来番汉文字不一样?番贼的钱上面是番字,我大宋的自然是汉字,长得样子不一样还是能看出来吧?”
“我如何看得出来?都是方方正正,一样的文字——”
那主人见纠缠不清,把钱攥在手里,对旁边的小厮道:“见了番钱必须报官,你在这里陪着这位客人,我去找巡视官人。——记着好言好语,不要让客人着恼。”
说完,向客人拱了拱手,径自转身走向纳质院里。
听说报官,那个客人才慌了,向主人的背影招了招手,看看周围人流不息,终是没有喊出声来。见主人家消失在纳质院里,客人小声问身边的小厮:“小哥,秦州城里作番钱难不成还要收监吗?我是外乡人,又不知道汉钱番钱如何区别,无心之失。”
小厮道:“这两个月在城里用番钱的人不少,衙门有揭榜,商家见了,一律报官。听说是先收到衙门去,给你纸批文,等到出城的时候再还给你。不过到了乡下地方,要用纸币必要找本地里正书手,私下里却不许用,就是怕有人用番钱诈骗财物。”
那客人出了口气,连连拱手:“多谢小哥相告,如此说我就放心了。”
过了不大一会,主人家从纳质院出来,身后跟了一个吏人,到用番钱的客人面前道:“事情已经报过衙门了,你这便就跟着这位官人到里面去,先收你的钱,给纸批文,等到出城的时候再发还给你。记住,大宋境内不许用番钱,如若再犯,要收监的!”
那客人连连点头称是,接过主人递过来的自己的钱,向来的吏人拱手。
吏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用番钱的人,淡淡地道:“随我走吧,此事要见过官人,记下你的名字才好。秦州不禁番人经商,不过用番钱总是犯科,不收监也得衙门里走一趟。”
说完,当先而行,也不理身后用番钱的人,直向纳质院里走去。
见主人示意自己赶紧跟上,那用番钱急忙拿了自己的包袱,随着吏人进了纳质院。
纳质院此时已经成了秦州城里最热闹的商业区,各种各样的铺子应有尽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贾川流不息。秦州在这里设有管理商业的衙门,名字叫纳质院商税院,实际管理商税只是附带功能,最重要的职责是维护这里的商业秩序,处理各种商业纠纷。
进了商税院里,吏人对跟上来的用番钱的客人道:“你在这里等上一等,我去通禀。”
说完,径直进了前面的官厅。那客人见不远处站着巡卒,都是拿刀拿枪,面色甚是不善,不敢乱动,乖乖地等在那里。
吏人进了官厅,到了一张案前,对案后的公吏拱手道:“节级,外面又来了一个用番钱的,还是跟前几个一般装束。我让他等在厅前,如何处置,请降指挥。”
今日当值的专知官曹节级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道:“今天就见了三个,看来范通判估计是番贼有意派来的,只怕不错。他们这些人来,必有所图,现在不需惊动,我们暗地里看看他们是要到秦州来干什么。我到旁边厅里,你把人带过来,收了他的钱,打发他去。”
吏人拱手应诺,转身出了官厅。
曹节级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身,唤过一个散从吏人来,让他去报商院监官知道,之后再到秦州衙门,报与通判范祥。这几天发现了好几起用番钱的事件,与以前不同,这次发现的人都是屡收屡犯,并不是无知小民误收了党项的钱拿出来用。范祥判断是党项有目的地组织人到秦州来做此事,必有目的,吩咐先不打优,暗地里盯紧了他们。
派人出去报信,曹节级又召了几个吏人,几个巡卒,一起进了旁边小厅。
那个用番钱的人早早等在那里,见到曹节级进来,知道是主管的官人,忙躬身行礼。
曹节级在案后坐下,吏人取了纸笔,铺在案上。曹节级唤过一个书手来,让他按如烟自己的吩咐记录,才问面前站着的用番钱的那个人:“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祖上三代姓名、籍贯,是怎么收到番钱的?因何到秦州来?以前来过没有?”
那人连连拱手,陪着笑道:“回官人,小的彭阿大,是天水县盐官镇人氏,祖上三代世居那里。上个月卖羊给远来的客人,说是外面都通用纸币,小的也听说过,便就收了。因为小的大字不识,却被那个客人用番钱给骗了,这次到秦州来,是手里有钱买些杂物。”
曹节级让书手记了,再详细询问彭阿大的祖上姓名,住的是哪寨哪村,一一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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