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六符回朝之后,耶律宗真立即带着王庭西迁,并加紧派人探听宋与党项的战事。
随着得到的消息慢慢增多,众大臣日夜议论,形势渐渐明朗起来。本来把大宋的威胁当一个笑话的耶律宗真,再不敢掉以轻心,越向西走他越是明了事态的严重。
契丹在与大宋的对峙中占据绝对优势,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处在战略攻势的地位。在边境地区,契丹只以十几万的常备军,便就牵制了大宋五十万的禁军主力。整个边境地区契丹都是进攻方,十几万常备军,不管从哪个方向进攻,宋军应对起来都很艰难。
不是禁军五十万打不过契丹的十几万,而是因为宋军要分为河东、河北两个战略方向布防。这两个战略方向,不管哪个被契丹突破,都会迅速威胁开封。漫长的边境线,机动能力的巨大劣势,使宋军必须以数倍兵力来对冲契丹的军事压力。
如果宋军进攻,即使不顾一切五十万大军合兵一路,不说后勤无法保障,进攻也会被机动能力强的契丹军队迟滞。而一旦进攻不利,契丹可以迅速动员出数十万大军,五十万禁军的数量优势也会很快丧失。这是战略上的劣势,很难改变。
而当大宋灭掉了党项,在阴山下开辟出第二战线,就完全不同了。
东线和西线相距数千里,契丹的机动能力再强,也无法做到来去如风。这个时候大宋就具有了内线优势,可以关洛为中心,协调两线作战,人员和物资的调配都比契丹容易得多。西线阴山一带只需出动少量军队,契丹就要以大军应战,东线就不再是十几万军队就能够守得住了。这个局面,就变成了双方国力的比拼。
契丹凭什么跟大宋拼国力?丧失了战略优势,人力物力契丹都处于绝对劣势。
耶律宗真要去阴山跟徐平打一仗,试一试双方现在的军事力量对比。这一方略定下来后,后续的一系列问题都浮出水面,让耶律宗真竟然打起了退堂鼓。
最重要的问题是,耶律宗真要带大军去阴山,与大宋河东、河北路对峙的军队不但不能抽调,还要加紧补充。不然其国内进行一次动员,随着去了阴山,幽州和云州的契丹军队丧失了后备力量,十几万就真地是十几万了。这个时候五十万大宋禁军就战据了数量上的优势,不会再老实在南边看着,很可能会数路齐出突击幽州方向。
这跟耶律宗真打党项不同,党项本来就在跟大宋开战,能够动用的军队有限,耶律宗真只以自己王庭的直属军队,加上西线的一部分部落军就足够。幽州方向不需增兵,后续的动员能力还在,跟党项打了几年的宋军也无力北攻。最关键的是,不管对党项作战是胜是负,党项都无力威胁云州,不需要在那里布防大军。而去面对刚打了胜仗的徐平陇右二十万大军,耶律宗真的王庭直属军队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有二十万以上的战兵,再加上各种输运粮草的附属军队,已经接近契丹的国力上限。而战后,还要重兵布防。
要去阴山,耶律宗真需要向各个方向增兵。确保河北方向的宋军不会乘虚而入,确保河东路的宋军不会配合阴山宋军合攻云州,常备军要翻上几番。
到了这个时候,契丹的君臣就已经明白,他们开始以为只是小打双方试探一下的阴山之战,实际需要契丹倾全国之力。
宋灭党项,驻大军于阴山之下,把与契丹的战线东西扯开数千里,由此内线优势从契丹手中到了大宋手中,双方攻守之势已经转化。燕云十六州唇齿相依,云州是幽州的西部屏障,没了云州,幽州也守不住。而失掉了幽云十六州,契丹就被逼出了传统汉地,重新回到了游牧政权的地位。对于契丹来说,云州是万万不能丢的。
阴山一战不管谁胜谁负,只要大宋后续能够在阴山下维持住一二十万大军,契丹就要在云州周围重兵布防。大宋在河北路什么处境,契丹在他的西南面招讨司就是什么处境。
随着快马送来的党项战情,耶律宗真完全收起了轻视之心。往常点集兵马,必在秋后开始,不然很多部落找都找不到,这一次契丹却在尚未入夏的时候便就开始布置了。
契丹并不是一个以契丹人为主的国家,境内契丹人只占不到两成,人口最多的其实是汉人,其次是渤海人。和平时期这样的结构没有问题,比拼国力的时候,就要小心应对了。
耶律宗真一改日日渔猎的习惯,一扎下大帐,便就把众臣招了过来。
众人落座,耶律宗真道:“从党项快马发来的消息,天都山一战后元昊一蹶不振,龟缩在韦州再无作为。宋军席卷党项已是定局,党项各地再无战心。如此一来,宋军到阴山搞不好会比我们还从容。到时两军相遇,他们是以逸待劳之势,着实可虑!”
萧孝穆道:“大军云集西南面招讨司,幽州空虚,还须防宋军趁势北上。幽州一带兵马须点集起来,让宋军起不了北来的心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