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安远见了徐平的样子,笑着问道:“小官人是以为这奏章是假的?”
徐平摇了摇头:“你们书铺的信誉我如何信不过?只不过吕相公的这份大礼太重,我竟一时接受不了。”
闲聊两句,徐平告辞:“等到事情过了,请主管饮酒!”
捏着这份奏章,徐平不回铺子,直接回到自己在光化坊的家里
。
此时快近中午,保福出去买东西了,豆儿在屋里忙张三娘交待的活计,庭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到了屋里,坐在徐正床头的张三娘见到徐平,问道:“大郎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铺子里没事了吗?”
徐平道:“铺子里能有什么事?我今天给阿爹带了剂良药回来!”
徐正无精打采地道:“大郎的孝心我知道。可怜我这病却是无药可医,一辈子辛苦,到老来竟是这个结局。”
止住要说话的张三娘,徐平把奏章伸到徐正头上,口中道:“阿爹看看这是什么?”
徐正摇头:“我现在哪里还看得了这些?”
徐平便俯下身子,轻声把吕夷简的奏章读了一遍。
徐正听完,愣了一会,猛地抬头:“这么说来,宫里有可能会还我们钱了?大郎,不是你写了来安尉阿爹的?”
徐平笑道:“阿爹说哪里话,这些日子我天天都到相国寺买朝廷的奏章,这是最新的一份。”
徐正做了一辈子生意,当然知道有不少同行专门天天收集朝廷重臣的奏章,从里面发现商机。徐平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他不信。
把奏章拿到手里,徐正凑上去看,多少日子吃不下喝不下,却是头晕眼花,根本看不清。便对徐平道:“我儿,扶我到院子里阳光下看个清楚!”
张三娘忙拿件衣服给徐正披上,口中道:“注意些,不要着了风寒。”
语气中却是喜不自禁。十几天了徐正都是病在床上,今天能够下地了就是病要好了。
由徐平扶着来到院子里,徐正找个阳光好的地方坐了,拿着奏章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口中喃喃道:“这真要还钱了?几万贯啊!一辈子就赚这么多。”
徐平轻声说:“这奏章上去,只要太后或皇上说个可字,钱就回来了。”
吕夷简的奏章里把还钱和皇室的面子挂钩,又不是多大的数目,没有理由赖着不还,太后和皇上还不至于那么没脸皮。
到了晚上,徐正连喝了几碗粥,脸色也红润了起来,只盼着天亮,连床都不想上了,好像赖在床上十几天的不是他一样。
天刚蒙蒙亮,徐正就把徐平叫了起来,对他道:“听见没有,外面喜鹊吱吱喳喳地叫,今天必有喜事!我们快去铺子里。”
徐平看着天色,无耐地说:“阿爹,现在天还没亮,外面连个行人都没有,去铺子里有什么用?再说你病倒在床多少日子了,好好养养身子,铺子里有我看着就行了,有什么好消息马上回来告诉你。”
张三娘已经从屋里出来,对徐正骂道:“老汉,你瞎折腾什么?好好回屋里躺着去!外面有大郎就够了,你去有什么用?”
徐正被娘儿两个说,不好再回嘴,只好道:“也好,大郎你早些到铺子里,有了消息回来告诉我啊!”
被父亲这么一闹,徐平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
。洗漱罢了,豆儿却还没起来做早饭,想起外面有卖吃的,徐平便出了房门。
此时天刚微明,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徐平到了汴河边的大路上,慢慢走着到了州桥下面。
州桥上却已经很热闹了,路两边挤满了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这里大多都是伺候自己主人上朝的仆人,在这里买点东西吃等主人下朝。还有一些没有上朝资格的小官和公吏,御街两边州桥以北挤满官署,每天在这里上下班的以万人计,热闹非常。
这个时代极有农耕民族的特色,早睡早起,上班绝早。京城里第一拨喧闹的声音就是上早朝的臣子们,然后是去衙门里的官吏。有头有脸的人物上过了早朝,还要回到官署处理日常事务,也够辛苦的。由于请病假躲早朝的人太多,前几年还特别有旨意,凡是病假不上朝的都要有医生证明。
徐平有时候也在想,这年头当个官,尤其是在京城里当个朝官,得有多辛苦,到底有多大意思。怪不得有的重臣年老了都想到外地找个好地方养老,在京城里伺候皇帝还真不是一般人干的。
到了州桥上,徐平到个馄饨摊子要了碗馄饨喝了,看看天边的太阳已经冒出了个头,但付了账溜达到白糖铺子门前。
今天又是郑天林当值,指挥着小厮开了铺子,看见徐平站在外面,急忙上来见了礼:“小官人今天好早!”
徐平道:“起得早,闲来无事,过来看看!”
由于陈茶的事情一闹,最近铺子的生意不怎么好,徐平与郑天林坐在柜台后面闲谈,一上午也不过卖出去几十斤。
看看快到中午,徐平让在店里招呼的刘小乙去买点果子包子之类的,给大家做个零嘴。此时不流行吃午饭,但人到了那个点总会觉得饿,要吃些零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