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三司使李咨自己也受到了弹劾,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撸帽子。他对白糖专榷这么积极,只怕也存了个将功赎罪的心思,让茶法的风波尽快过去。
三司是盐铁、度支、户部三个部门的统称,以三司使和副使总领,其他每个部门都有副使和判官,作为主管官员。三司使总领三部,各部门不再设正使,以副使为长官。各种物品的专卖事宜基本都归盐铁部,茶法出问题当然首先追究他们的责任,此时旧官已免,新官却还没上任。
为了陈茶,徐平一不小心也掺和进了茶法的漩涡中,听了李咨的话,哪里还敢捊他虎须,只好小心说道:“有什么事,相公尽管吩咐。”
李咨沉着脸,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律地敲着,很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长时间,李咨才道:“白糖专榷,我决心已下,上报了朝廷,也无人反对,只是让我参详。直说了吧,如今国用艰难,这么一条财路必须要收到三司属下来,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徐正看了看徐平,默默退后了两步。自从经了上次事情,徐正就决定凡是与官府打交道的事情都交给儿子,自己不去着急上火地费那个心。
徐平上前一步,斟酌了一会,对李咨道:“我们都是合法做生意,朝廷说收就收上去,总要给我们点补偿吧?”
李咨淡淡地道:“你们要什么补偿?”
不等徐平回答,李咨又加上一句:“与你们合伙的另一家我自去说,你们不用理,只管说你们自己的话就好。”
这是个漫天要价的时候,徐平仔细想想才回答:“不说那间白糖铺子,如何制白糖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朝廷把铺子收了也没什么用。”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来找你们干什么?”李咨面无表情,“你只管说,要怎样才肯把白糖方子献出来?”
徐平知道再东拉西扯也没意思,狠下心直接问道:“我从来没有想过献出去,原来只想靠这一个方子安享一辈子的富贵。相公应该知道,白糖铺子一年赚的钱不少,足可以够我们一家富贵一生了。绝了我们这一条财路,不知朝廷要用什么作为补偿?”
“你想要什么?”李咨的面色平淡,不起波澜。
徐平不上当,只是问道:“朝廷愿意给我们什么,相公何不说出来,让我们仔细斟酌。”
李咨冷笑一声:“斟酌?你们想斟酌什么?我上门来问,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只要你们的要求不太过分,我都会尽量满足。如果贪得无厌,我自然会另想办法,三司也不只是向你们买这一条路子。”
这话就有些*裸威胁的意思了。不过这也是实话,三司衙门管了大半个朝廷的事务,尤其是与钱相关的,无所不包,对付徐家这样一个商户,有无穷的办法。可以让你一文钱都得不到,自己哭着喊着乖乖把方子献上去。当然为了朝廷的脸面,也为了自己名声,李咨都希望徐平自己主动献出来,不过却不能狮子大开口。实际上这些年月主动向朝廷献这类秘方的人并不少,真宗朝时献制鍮石的方法是失败的,这些年江南有人向朝廷献浸铜法却是成功的,就是使用铁片从硫酸铜溶液里置换铜出来,使产铜量一下上升许多。那一家就被封了管铜矿的官,这才没多久的事。
其实还有一件事李咨没办法明讲。自从他提出白糖专榷的提议,朝里虽然没人反对,也没人敢反对,但还是有一些小插曲
。参知政事吕夷简以极其隐蔽的方式向李咨暗示了徐家和李用和的关系,提醒了他李用和的身份。这种事情没有人敢去查证,但李咨也不能当作不知道,这才主动上了徐家的门。要不是有这层关系,哪里容得徐平装病不去三司衙门,李咨派出两个公人就架去了。
徐平仔细揣摸着三司能够给出的价码,心中明白,最好不要直接要钱,而是尽量换成其他让三司觉得不为难的东西。
看着李咨,徐平小心地说:“我们家里在白沙镇上开得有一家酒楼,酿的酒就是在京城里也有名气,却由于不能在京城卖酒——”
李咨看着徐平,微微一笑:“白糖专榷之后,准许你们家在京城卖酒,每日以一千升为限,除了曲钱,不再另收税!”
既然知道徐家开酒楼,李咨算准了他们会提出这一条,早就准备好了优惠条件。其实曲钱照收,允许徐家在京城卖酒,侵犯的只是京城里其他酒户的利益,朝廷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徐平见答得痛快,急忙加码:“我们家在中牟还有一处田庄,原来都是淳泽监牧马的荒地,开垦艰难,再过两年就收钱粮了——”
“免你们田庄二十年的赋税,干脆我再大方一点,从现在骐骥院的牧马地再划出两千顷给你们,只要开垦得法,一起免二十年钱粮!还有吗?”
“没了,没了!”
徐平大喜过望,没想到李咨这么够意思,自己的庄子一下能扩充几倍,二十年没有赋税,这就真能赶上白糖铺子的利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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