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露出了红光,太阳虽然还没从地下升起来,光芒却已笼罩世间。
看着巨大的竹架已经到了不远处,最前面的铁钩发着寒光,好像猛虎的爪牙,随时就要向自己扑来,甲继荣觉得气都喘不上来。
“拍杆,打
!给我把这东西打烂!”
守城的兵士也觉得腿发软,不过主家就站在身边,还是鼓足勇气,拽着拍杆向靠近的竹架打去。
拍杆吊着的石头打在竹架前边的铁钩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而也只是发出声音,对缓缓向城墙逼近的竹架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看着伸在前面的巨大铁钩已经靠近城墙,甲继荣只觉得心底发寒,转身向着旁边的军士道:“泼油!点火!”
军士端着铁勺,从烧着的铁锅里舀起滚烫的热油向竹架上泼去。
铁钩是从架子上伸出来的,此时铁钩虽然已经到了城墙的上方,架子却还离着一段距离,城墙上泼出的油到不了架子,全都淋到城下去了。
没有油引燃,从城上扔出的火把并不能把包了铅皮的竹架点燃,火把在架子上滚了两滚,一样掉到城下去。
甲继荣产生了错觉,时间一下变得忽快忽慢。看着自己身边的军士舀油点火,就觉得时间慢,看见竹架,就觉得时间太快,那铁钩一下就到了头顶。
“啪——嗒!”
头顶的铁钩在伸到了城墙之后,突然向城墙扑了下来。
这钩子怕不是有几十斤重,两个兵士躲闪不及,被钩子钩住后背,直接拉到了城墙上。瞬间血肉横飞,就在众人的面前裂成了碎块。
见了这场面,城上的军士一阵惊慌,纷纷后腿。
甲继荣“呛”地一声拔出了佩刀,嘶哑着嗓子喊道:“都不许退,自现在起,谁敢后退一步,斩!”
可惜甲继荣平时再威风,也比不上血肉横飞的场面吓人,兵士还是畏缩不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靠近城墙边。
“我杀你全家!”
甲继荣举起钢刀,咬牙切齿地一步上前,一刀砍下了一个兵士的头颅。
见红着眼睛,野兽一般的甲继荣看着自己,一众土兵终于清醒过来,终于鼓起通气重新上前。
“木杈!三人一个,一起把这架子推开!”
前面巨大的铁钩搭在城墙上,竹架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这铁钩就是用来抓住城墙的,靠几十个人的人力怎么可能抗衡?一众土兵举着杈子,上前顶住竹架,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脸憋得通红,却不能推动竹架半步,只能眼睁睁着看着向自己越靠越近。
竹架另一边的宋军突然发出冲天的呐喊声,“咚、咚、咚”的声音连绵不绝,也不知道是鼓点还是人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敲在甲峒土兵的心上。
鲁芳是福建路邵武军人,原是银场的矿工,因为矿上呆得实在艰苦,舍身投了厢军。从福建路,到荆湖南路,再到广南西路,十几年来转了七八个州军,在厢军里做到了个都头,在邕州退役入蔗糖务。凭出身在蔗糖务里他是个小头目,乡兵里面当个指挥使,带着乡兵第二指挥。
张荣是这次攻城的主将,带头攻城的则是鲁芳
。
手里紧握着钢刀,鲁芳死死盯着身前竹架。在蔗糖务里干活的时候,这种脚手架他是上过的,但如此巨大的架子却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靠上城墙了!”
从竹架下面推行的人那里传来一声喊,只是片刻时间,随着一声号角,后面震天的鼓声就响了起来。
“杀!随我杀——”
鲁芳一声暴喝,举着钢刀第一个登上这巨大的脚手架。
朝北的这一边,为了登城兵士方便,做成了一斜城。聚在竹架后面的宋军攻城兵士一路跑着冲了上去,到了竹架上方,就看见城墙上的手忙脚乱的甲峒土兵。见甚至连成队的弓箭手都没有,宋军士气大振。
“冲!先登五十贯!”
鲁芳哑着嗓子喊了这一句,拖着钢刀直直向前冲去。
甲继荣看着架子上方潮水一般向城头冲来的宋军,竟然一时呆住。
城墙上自然是有弓箭手,但甲继荣不知道宋军什么时候会冲上来,竟然没有让他们准备,此时却已来不及了。
架子顶部再宽,也不过二三十步,弓箭手这里准备,不等上弦就被对方冲到了面前,根本就没了作用。
暗叹了口气,甲继荣转身喊道:“列阵,把宋军赶下去!”
城墙宽度不过五六步,哪里能够摆开阵势?而且这时候甲峒土兵也已经没了斗志,只是乱糟糟地排了个阵形。
甲继荣举着钢刀,对守城的一个头领道:“你,带一百兵士,把宋军冲下去!如果失利,就不用回来了!”
那个小头目缩了缩脖子,见甲继荣看向自己冷冰冰刀一样的眼神,硬着头皮道:“儿郎们,能不能保住州城,在此一举!随我杀敌!”
说完,提着钢刀,带着乱糟糟的一百多土兵向宋军迎头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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