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迪听着有些糊涂,问徐平:“龙图,你这又是要开河,又要修路的,人从哪里来?现在各州的民夫都有用处,谁来修西京城周围的水渠?河南府可是真抽不出人来!”
“哦,相公多虑了,转运使司本来就没想用京西路的人力。”徐平笑了笑,“今年京东路和两淮水旱无常,招了不少灾民为厢军,许多隶在三司之下。这些灾民不好安置,京西路地旷人稀,便就移了几万过来。冬天修河修路,等到来年春天,一部分隶营田务开垦荒田,另一部分则进转运使司管的场务里做事。要说人力,这些足够了。”
孙沔听了这话,差点吐出血来。自己费尽了心机,让河南府周围各州的民夫都有了用处,为的就是让转运使司没人干活,要看徐平的笑话。哪里想到他早就找好了人,自己做的全都是白费工夫,还白白把整修河道的主导权让了出去。早知道有人,那何不由河南府主持?这一次把主导权让出去,后患无穷。
李迪和陈尧佐等一众人也觉得奇怪,问徐平:“即使有了人,粮从哪里来?各州常平仓的粮全部加起来,也喂不饱几万人的肚子
。更不要说常平仓是为了防灾年,里面的粮轻易动不得。徐平,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事情出不得一点纰漏!”
徐平指着客位上坐着的王拱辰道:“这不是叫了管营田务的王提举过来,营田务今年丰收,那里有的是粮食。开垦荒田,还是隶营田务之下,他们要用京西路的地,借我们几十万石粮食也是应该的吧?没有营田务支撑,我们怎么能够一下子接下数万人?”
几位知州看了看王拱辰,又看了看王拱辰身边的刘沆,这才明白,徐平叫这两个人来是有目的的。地方上不支持,卡人卡粮,徐平自然能够从三司借来,他这一年的盐铁副使也不是白当的。地方钱粮说起来大多都是系省,胳膊怎么能拧得过三司的大腿?
王贽心里暗暗摇头,孙沔真是瞎想,徐平是从盐铁副使任上出来任转运使,怎么能够跟一般从知州升上来的转运使比?更不要说,京城传来的消息,徐平这一任做完,很可能回到三司任三司使,三司的人还要巴结他。这一下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个不好事情传了出去,不要说孙沔,连自己都要跟着倒霉。
徐平在京西路要争取时间,必须要用一些非常手段。党项叛乱在即,战事一起,就再没有从容改革的机会,留给徐平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哪里还有耐心跟地方官员斗心眼玩小手段。开封府和京东路之间的闲田一年的时间开垦得已经差不多,虽然全部种上粮食还要慢慢养地力,但都有了框架,王拱辰在那里的意义已经不大。而京西路闲田极多,今后营田务的重点要转到这里来,乘着这个冬天,便就一起做了。
宋朝的救荒制度在历朝历代中都是最完善的,虽然灾害不断,但从没有因为天灾引起过全国性的动乱,最多只是局限在几州之地。最重要的当然是常平仓和与其配套的赈灾制度,实在不行了,还有招灾民为军,移到别的地方就粮这一招。
今年京东路和两淮不少州军受灾,京东路转运使张存因为救灾得力而升官,范仲淹也被派出去当了几个月的安抚使,都是为这灾情。那里人口密集,除了赈灾之外,还招了近十万人入厢军,一部分补入营田务,大部分都被徐平要了过来。这些厢军不属于枢密院管辖,而是隶在三司之下,徐平有这个便利。再者说了,这么多吃饭的口,别的地方都是推之惟恐不及,谁会主动去要。
有营田务的粮,有三司铺子的钱,还有数万的人力,哪怕就是打仗,徐平也能把京西路给推平了,哪里怕地方上搞什么小动作。他一直担心的是河南府李若谷恋权,不肯把洛阳城的权力让出来。现在河南府放权了,那便再无阻碍。
在座的知州现在才明白,徐平手里握着的不但是权,还有充足的钱粮人力,要做什么事情根本就不是地方上能够挡住的,现场一下子肃静了许多。
徐平看众人的神情都严肃起来,道:“修河的事情便就这样定下来。汜水县以下河道由陈相公提举,孟、郑、许、汝四州人力钱粮由其调用,各州务必成全,如果有困难,及时报漕司,我想其他办法。汜水县以上,包括洛河和伊河的河道,筑坝整理由漕司主持,河南府治下各县,一定要听从吩咐,谁无端生事我便参哪个。——杨副使,明天便就由漕司发个布告,知会伊、洛两河沿岸各县,让县令们都心里数。”
杨告应诺。
李若谷松了口,徐平便就直接去管他治下的各县,绕开河南府。河南府是京府,知府又兼管留守司,转运使管不了,下面各县还是得老实听话的。徐平的目的不仅是筑坝开河用船运输,还要利用水力来发展各种工业,把在京城做不了的事情补上。
见众人都不再说话,徐平接着道:“今天除了说修河,还有两件事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