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有些遗憾,又问道:“那两位夫人,哪位生的是大哥,哪位生的是二哥?”
徐昌道:“此事却丝毫马虎不得,长幼有序,容不得半点差池。夫人生产都是按着家里的刻摆掐着时辰记着的,秀秀那边早生了一个时辰,她生的是大哥。”
徐平连连点头:“好,好,不管是谁大谁小,都一样疼他。”
这一个时辰,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此时社会上宗族观念相当淡薄,嫡庶长幼之分也不分明,没有大家族,也就没有谁主事之说,大家各过各的。长辈在,家里的事情统一由长辈管理,长辈不在了,便就分家另过。李昭述家里七代不分家,京城里仅此一家,传为佳话。但到李昭述这一代,地位已经相差甚远,他自己家里明显过得比其他家好,相当于分家了。一族之中,长辈在的时候看长辈喜欢谁,谁的地位就比较高。长辈不在了,便就看谁当的官大,谁的家里钱多,谁的势力比较大,他在自己家族里说话就比别人管用。就是皇室,宋朝也不遵循立嫡立长的原则,而是在诸子中择贤立为太子。
林素娘和秀秀本来就是分家各过,生的谁是大哥谁是二哥,在徐家并没有什么差别。
谁长谁幼,差的是在恩荫上。以徐平的地位,子孙当然会恩荫为官,按此时制度,恩荫首先从长子起,随着官职越来越高,名额越来越多,延及其他子孙。同样为官,一般讲长子比弟弟们要高一品,起点较高。而且各种礼仪,长子参与的多,机会也多。
恩荫只论长幼,不论嫡庶,实际上社会没有大家族,嫡庶本来就被淡化了。
问过了各种细节,徐平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对徐昌道:“主管再辛苦一下,到李太尉府上一趟,一是报喜,再一个请李璋过来,陪我饮两杯酒。今天大喜事,只觉得不饮上两杯,怎么也是睡不着的。”
徐昌应诺,便就起身,向李家去了。
李璋娶的是迎儿,名义上是林文思的义女,他是徐平的小舅子。徐家在京城正儿八经的亲戚,也就这么一家了,当然要过来与自己同喜。至于虎子,因为秀秀不是正室,那是秀秀的亲人,但却不是徐家的亲戚。徐平自己可以不在乎这一点,社会交往上,却不能不遵守这个时代的规矩。
徐昌和刘小乙都离开,徐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透过大树茂密的枝叶,看着远方红彤彤的夕阳,只觉得感慨万千。不知不觉间,自己也是有两儿两女的人了,一个大家族就此成形。如果没有意外,自己这一支就会开散叶,成为这个时代有数的大家族也说不定。
十年时间,自己真地变了许多,在这个世界,顶起了一片小小的天空。有父母,有爱人,有子女,有各种各样的朋友,有了无数的羁绊。溶入这个世界,改变这个世界,由于这些羁绊,徐平变得越来越主动,也不得不主动。
政治上改革的框架已经撑开,徐平现在要做的是小心翼翼地为改革保驾护航,不使偏离了正确的轨道。至于一些小的磕绊,在所难免,也不用太过于在意,最重要的是总结经验,吸取教训,毕竟徐平自己也是边做边学,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先知。又有谁知道,是自己那前世一知半解的认识正确,还是这个世界的人们总结出来的正确呢?
只要自己还在改革的阵营中,只要一直前行,所有的问题都会在实践中解决。
徐平面对的真正难题,还是即将到来的西北战事。禁军像个刺猬,没有战争,徐平便无处下手。军事不改革,政治的改革便就不可能彻底。而且西北的战事打不赢,很多努力也将化为泡影。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徐平都必须参与那场战事中,并且能够赢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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