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与众人分别,瞎厮铎心一路上便就阴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老首领知道自己想让甲寒回来让他感到不快,只能叹气。甲寒在秦州造出了这么大的声势,为本部族的未来着想,最好是把他迎回来。朝廷真地要吞并周围的部族,谁又能够挡得住?
秦州能够一直维持现在这种蕃落众多的格局,是因为从大宋立国开始,便就不对外开拓,这是从太祖的时候便就定下的政策。朝廷只对汉人的传统土地有兴趣,其他的蕃部地区懒得搭理,没有收回燕云之前,不会对其他地方动手。太宗曾经想把交趾郡县其地,对党项的反叛全力镇压,最终都没有成功,这种守本土不开拓的政策便就沿续了下来。
有北边的契丹压着,宋朝的财政压力一直很大,开拓土地是要花钱的,花钱的事情很难获得朝野赞同,这是河湟众蕃部存在的基础。
现在因为党项反叛,朝廷要向河湟地区开拓,决心下了蕃部不愿意又如何?老首领活了几十年,对这些事情还是看得清楚,秦州周围并帐为村完成之后,周围的蕃落也很难幸免。反对又怎么样?难道还想起兵反抗?从宋立国,在秦州这个地方,还没有哪次蕃部闹事对朝廷造成过威胁。田仁朗任秦州都巡检,动辄夷灭成千上百的蕃落族帐,谁又能把他怎么样?还不是当煞星好好供着。闹得最大的一次,宗哥李立遵以唃厮啰的名义号召,聚众近十万作乱,结果三都谷一战被曹玮追杀数十里,从此河湟没人敢再跟朝廷作对了。
大势来了,浩浩汤汤,任何人的反抗都是螳臂当车。现在的大帅到了秦州之后的政策很清楚,改变了以夷制夷的政策,要整理周围蕃落,全力对付党项。好在大帅在经略蕃部的时候不以武力扫荡,而是示之以恩,最少到现在为止,都是对蕃落让利。部族最好的应对就是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妄想反抗是自寻死路。在这个时候甲寒为部族争气,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哪怕将来本族并帐为村,也不会受到多大损失。
可惜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不好跟儿子讲,不然传扬出去,可能会受到帅府的忌恨,由此引来报复那就得不偿失了。反正自己把握着族里的大方向,儿子纵然现在受到些委屈,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至于什么蕃部只会放牧牛羊那就是废话,秦州周围很多蕃部本来就是汉人,晚唐被吐蕃占住之后才蕃化的。只要耕种田地比原来过得好,不知多少蕃民愿意并帐为村呢,几个首领为了自己的利益怎么可能拦得住。
回到族里,瞎厮铎心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把门一关,任谁都不见。
老首领的帐里,几个汉人服饰的人早就等在那里,见到老首领进来,忙起身行礼。
双方见礼毕,老首领道:“今天到秦州城里事情太多,劳几位久等了。”
众人中一位看起来是头领的人道:“族主客气,我们等上一等打什么紧。对了,族主这次到秦州有没有重要的消息?听说你家里在纳质院的儿子甚是争气,恭喜族主!”
老首领连连拱手:“那儿子小时候就送去了秦州,没想到大了还有这个运气。他现在经朝廷赐了姓名,姓是国姓,名为甲寒。”
几个人纷纷道贺,那个头领又道:“听说现在秦州城里开了一家什么三司铺子,里面卖的有上好细盐,价钱极是便宜。若是如此,我们这些贩盐的没了生计,族主部族里的盐池一样难办。有那便宜的细盐,你们煎了盐卖给谁去?”
老首领笑喝喝地道:“我到那里见到细盐,听说他们只卖十文钱一斤,也一样心慌。后来找了帅府里的蕃落使,他到本路大帅那里说项,大帅让三司铺子收买我们的盐,再制成细盐发售,不用朝廷自己的细盐了。这位大帅甚是心善,不为难我们这些蕃人。”
听见是这个结果,几位私盐贩子心里冰凉,不过那头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还是满脸堆笑道:“那恭喜族主了!官府收盐,是长久买***以前还要好上不少。不知道他们收多少钱一斤?细盐只卖十文,给你们的价钱也不高吧?”
“还好,大帅吩咐三司铺子,不赚我们的钱,给的一斤六文,过得去。”
几个私盐贩子互相对视一眼,那头领试着问道:“有那个三司铺子向外发售细盐,能卖六文钱一斤也算不错了。族主,我们多年交情,能不能带挚我们一番?”
老族主的心里生出警惕之心,笑呵呵地问道:“以我们的交情,能帮你们忙我自然会帮了。只是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能不能帮上忙。”
“六文钱一斤的盐,我们这生意便就没法做了。但多年结下的人脉,一些其他有盐池的部族,他们没有族主这种运气,守着盐池却卖不出盐去。我们却不过情面,不知道能不能用族主的名义,把盐卖给三司铺子,他们让一文两文钱的利也是可以的。”
老首领忙道:“这个可是使不得!今天说定了,我们每个月卖给三司铺子的盐是有定额的,比先前族里煎的盐还少。本族的盐都卖不完,怎么还能卖其他的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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