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谷城很小,一提马缰眨眼间就能穿城而过。这座城纯是为了扼守交通线而设的军事要地,城中民居和商铺都极少,党项崛起之后,中原通西域的交通线大多都荒废了。
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徐平对桑怿和张亢道:“秦朝始皇帝派蒙恬北击匈奴,沿黄河筑四十四城,最西边一城便就是榆中。这城筑起来之后,西域商队入中原的一条大道就是走这里。从西域入青唐,到狄道之后沿汝遮谷到这里,再折向南走西使城,直达关中。党项占据河西之地,中原与西域的商路断绝,这城竟然荒废到了这个地步,一个商人不见。”
张亢连连摇头:“现在哪里还有商旅,周边都是放牧牛羊的蕃羌,没个生意人。”
徐平道:“没了商贾,市井便就冷清,对一座城来说,就少了人气。我们占了这里,唃厮啰又对朝廷恭顺,你们可以留意一下,能够招揽商人把这路开通了最好。”
一边说着,一行人进了康谷城的城主府。这处城主府是原来党项驻军主将的驻地,桑怿大军一翻过山来,他们便就闻风而逃了。党项人游牧为主,住的地方相当随便,这处城主府破破烂烂,他们也没有修缮,看起来非常破败。
张亢道:“自翻过山来,军中便就全力修谷口处的榆中故城,没有得闲修茸这里。节帅住下,只好受些委屈,是我等不恭敬。”
徐平笑了笑:“首先做正事,这些闲务才是可有可无。如果你们把这里修得光鲜,谷口的城却没有筑起来,我是要治你们的罪的,现在才是正好!”
进了城主府,把徐平让到上位坐了,张亢吩咐亲兵上茶。
饮过了茶,徐平道:“吩咐人今夜摆个筵席,请城里及周边部族的耆老来,敬他们一杯酒,问一问周边民情。这里既然是龛谷,嗢末人聚居的地方,不当与其他番地相同。”
官员到了地方,置酒请父老,问民情,是官场的惯例。但是这惯例只用于内地,边疆蕃部并不适用。徐平在康谷城设酒,实际上是把嗢末人视为汉人,使用内地成例。
张亢起身去吩咐了亲兵,重新落座。
徐平对张亢道:“此次到榆中来,还有一件事要告知你。我们秦凤路在陕西沿边四路中兵力最少,战事移到兰、会两州来,现有兵力便不能支持。朝廷已经同意,让我们到川蜀路新招兵员,以七万为额。此次前去招兵,你为正任招兵使,经略司判官田况为副。宣威军副都指挥使的职事,由原陕西路转运使明镐接掌,他十天之内就到,你准备一下。”
张亢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喜道:“节帅的意思,我去掌兵?”
“不错,你一直不是想做统兵官吗?这次便就遂了你的意。新招兵员之后,自然不能全部放到宣威军和归明神武军之下,要另设一军,由你任统兵官,田况为副。兵员招来之后,我们秦凤路齐装满员约有十二三万军队,分为五军,桑怿的宣威军,高大全的归明神武军,你一军,曹克明一军,刘兼济所部划到秦凤路,别为一军。”
路之下的军是徐平规划的战役兵团,人数太多就超过了战役的规模,应当维持在三万人到五万人的规模,之下再设一级辅助的战役兵团,将一级。五个战役兵团,沿着黄河摆开,基本就能应付党项的大举进攻了。党项的军事实力也没有那么神奇,只有一年发动一场大战的实力,今年他们集中在麟府和鄜延两路,兰州的战事要等到来年春天,徐平有一年的时间进行准备。这一年一边整训军队,一边占领各个军事要点,时间差不多够了。
现在党项的大军集中于东线的夏州一带,麟府路小战不断,将要发生大战的态势非常明显。包括徐平在内,很多大臣都上书要求严密防范,特别是不要只注意麟府路,鄜延路与麟府路以黄河为界互为表里,也要特别注意。可惜范雍从年初开始不断鼓动属下兵将掩杀周边蕃部,上朝请功,把那里的蕃部得罪遍了。现在党项大军来了,他又没了主意,对元昊的情况一头雾水,举止失措,形势非常不乐观。前世的历史上知道,这几年宋军对党项有几次大败,徐平估计今年只怕在鄜延路就会有一次。但具体经过他又不清楚,只能数次上书让鄜延路加强战备,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遥远的东线徐平管不到,有心无力,只能在西线给党项造成足够的压力,把他们的主力吸引到自己这边来。下年一切准备就绪,强攻兰、会两州,元昊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到东线去了。打掉卓罗和南监军司,河西必然生变,先断党项一臂。打掉西寿监军司和静塞监军司,葫芦川谷道就畅通无阻,党项腹地门户洞开,东线可能再无大战。
向桑怿和张亢两人分析着局势,两人连连点头。打仗最怕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只要战略清楚,布置得当,敌人想抓破绽也没有那么容易。而一旦形成硬碰硬的局面,党项骑兵多机动力强的优势就被抵消,胜负手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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