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麻戴孝,哀恸亡灵。
所有人都在,唯独缺了她。
她身为白家人,白浩南的独生嫡女,却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守孝。
因为,不论是白莘,还是戚望殊,她都是一个已死之人。
听着外头靡靡之音,伴着不绝于耳的哀哭声。辨不清是谁在哭,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伤心。
唐晓把她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关在父亲去世的那个屋子。
眼前飘散着的,是零落的发丝,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打理过头发。碎发肆虐,那日她回到这里,白浩南还躺在她现在正倚着的床榻上。
她不让任何人动他的尸体,直到母亲眼睛红肿地出现在她面前,让人将尸体抬出去。
她没有阻拦,也没有资格阻拦。因为白夫人是这个世界上,对白浩南的死最难过的人。
从那以后,不论外头多么地喧闹,都和她无关。
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任何人甚至任何光线的闯入,都会引来唐晓仇视的目光。二哥和三哥来劝过她,但她不听。
母亲也来看过她,但她只是静静地陪了唐晓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又走了。
唐晓不知道自己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日子究竟多久了,她只知道这样不去理会外头发生了什么,不管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她这里都是黑夜,真好。
紧紧关上的门,被人用力推开。那人推开门,便退到背后那人的身后。
门处传来轮子转动的声音,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即使坐着,那依然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觉得刺眼的光线。
光线不仅刺得她看不清,也让她没有注意到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她的熟悉之人。
直到,适应了这光,她才看清谁来了。
究竟有多少年,没有看见他了?
他的脖子上蓄着寸寸胡须,不是很长,是须碴子。
他平静地坐在轮椅上,是那个,那个当年,她双腿俱废时用过的轮椅。
在确认那人是谁的刹那,她再也没法平静地坐在地上。她站起来,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尴尬地看着眼前人。
他没有发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唐晓。
沉静之水缓缓流淌,异样的氛围在他们之间涌动着。以致,直到此时,唐晓都还没发现一件事。
“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们白家的大小姐,还是那么地美丽。”
白奕的话结束了沉默,也提醒了唐晓。
刚才,他在和她认真说话,他很正常,他说的话很顺畅……
“大哥,你……”
白奕知道她在诧异什么,笑着打趣道:“怎么,看到大哥好了,你不高兴吗?”
“不是。”唐晓急于否认,不由自主地更靠近白奕。
“大哥,你真的好了?”
白奕温暖地笑了,眼里、笑里,满是哥哥对妹妹的宠溺。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想做一件事,双脚早已随心而为,她激动得扑进了白奕的怀里。倚在他毫无知觉的腿上,庆幸道:“大哥。”
白奕摸着唐晓杂乱的头发,不柔顺的长发早也没了往日的俊逸。
“听二弟说,你这几日都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也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唐晓想到白奕接下来可能说的话,放开握着轮椅把手的手,视线刻意望向别处,不去看他。
“大哥知道,父亲的死,你很难过。母亲,二弟,三弟,还有大哥我,我们都很难过。”
白奕用眼角余光望去,见唐晓没有反应,继续道:“人死不能复生,父亲在天之灵,大哥知道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唐晓的身子抽动了下,终是不能做到全然的冷漠。
“这么多年来,白府经历了太多。宦海沉浮,孰是孰非,父亲这么多年做过许多惊天伟业,也犯过许多错,以致留下难以弥补的缺憾。”
白奕边说,边注意着唐晓情绪的变化。
“父亲晚年的时候,一直牵念着你。当年你死了,父亲本就重病的身体更加严重。可他没有亲眼见到你的尸首,他不相信他的女儿就这样死了。”
“他派人四处去找你,直到今年春天,二弟在李府见到了你,才确信你还活着。”
“活着”的字眼,在唐晓听来,似乎特别刺耳。
“活着,却是生不如死。”
她一直默默听着,终于对白奕所谓对“活着”的庆幸感到可悲,有所反应。
活着,却不能像以前的自我一样活着;活着,却如行尸走肉一般,除了复仇,没有任何的意义;活着,却看着更多她在乎的人,死在她面前,比她先死。
这样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白奕被唐晓的话震惊,他一直知道唐晓经历了许多的不公,他不知道的是,这些残忍又可怕的事,已经改变了唐晓。
“你,还有我们。”
世界上最温暖的话,大概就是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在你就快被冻死的时候,这救命的一句话,只是一句话,就足以让唐晓感动。
她,还有他们,白莘的母亲和哥哥们。
思绪到了这,所有的一切似乎走了一个更好的走向。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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