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南院。
夜凉如水,熟睡中的白奕不自觉得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朝身旁移去许多。伸出去的手却扑了个空,他睁眼,发现床榻上只他一人睡在其上。
这么晚了,司琴却不在房内,不在他的枕边。
白奕想着,许是她晚间吃坏了肚子,现在正在茅房,不欲多想。等了许多,都没有看见司琴回来。白奕起身换上衣服,驾轻就熟地坐上轮椅,双手转动两侧的轮椅,慢慢向外头走去。
小桃林。
先睡着的唐晓,同样先于白骞醒来。她发现白骞还睡在旁边,看着他正在散发酒气的脸和鼻息,唐晓觉得有些亲切。这是她第一次和二哥这么痛快地喝酒,更是第一次见到酒后的二哥竟是这副憨态。
觉着有趣的心也只是瞬息之间,她没有过多的心思去观察二哥酒后的样子。她从地上起来,拍掉衣服上沾到的泥泞。任由白骞在这里睡着,一个人迈着还有些不稳的步伐朝外头去了。
白府花园。
唐晓手里拿着那个早就空了的酒壶子,在花园里头不停地转圈,她在想厨房应该有酒,她在找厨房的位置。
她已经许久没有回白府了,平时又是婢女们端着吃食到她所在的院落,厨房在哪,她之前从未关心过,此刻却格外上心。
找到厨房,就能让她手里的空酒壶重新满上。
在花园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厨房的唐晓,发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个人的出现将她脑海中残存的一丝醉意驱逐殆尽,她情不自禁握住了腰间的软剑,这么晚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唐晓抓住时机,当那人接近她至三步之内,她抽出了腰间随身携带,缠绕其上的软剑。
“是你,你怎么在这?”不等唐晓发问,那人倒是先问了起来。唐晓擒着嘲弄的笑,反问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这么晚出现在这,又是为了什么?”
她的视线下移,注意到了那人急忙藏于身后的信。藏信速度之快,却还是被唐晓瞧见。只一眼,她便不会忘,她认得那个信封,那是她让牧屿交给司琴的信封,也是唐晓怀疑司琴的开始。
“交出来,只要你交出来,我就原谅你曾经做过的错事。”唐晓明白,那个信封虽然是她的,但是里面的内容恐怕已经张冠李戴了。
却没想到这样的话引来了司琴连绰不息的笑声,笑里是满满的不可思议,满满的嘲讽。
“我为什么要交出来?我又为什么要求得你的原谅?”
司琴索性将那封信高举着,对准碧波荡漾的湖水,随时都有可能抛入湖中。她深夜来此,便是想消灭这证据。
“当年你根本没有收到这封信,牧屿根本没有将这封信交到你的手中。可你却替他撒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
“你错了。”司琴的话阻断了唐晓一厢情愿的以为,只听到接下来的话更加的寒冷,决绝。
“我是故意的,我知道牧屿在利用我害你,但是我没有阻止,因为……”司琴没有丝毫的犹豫,继续道:“我也想杀了你。”
唐晓紧握着的软剑轻颤,本就不强烈的杀意更加的涣散,她根本没有杀司琴的打算。
良久的沉默,司琴想着唐晓会怎么做?而唐晓,则消化着司琴的话。她想过许多借口为司琴辩白,可还是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为什么?”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白牧屿是因为杀父之仇,那她呢?
仿佛是人性深处最深的探寻,她问得沉重,司琴同样答得沉重。司琴沉默了很久,沉默过后爆发的,是她对唐晓不为人知的恨意。
“你还记得当年在汝南城外吗?”
记忆随着重提,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唐晓不想司琴跟着她受苦,她狠心将司琴抛在了汝南城外。
她以为司琴会就近回到白府,她没想到的是,当年的司琴会是那么执拗,跟在了她的身后。
再见司琴,她已非完璧,正经历着人生最大的浩劫。
原来如此,原来她并非不在意。
也是,她应该在意的。
“你想起来了?如果不是你,我的人生或许不会这么难过。”
“你知道吗?我现在,每天晚上闭上眼,都是噩梦,充满黄沙的噩梦。”
唐晓的心要窒息了,她不想听,她不愿听。
却,不得不听。
那场风沙,不仅将沙魔带来了,更让许多女子的命运惨遭蹂躏。活下来的,苟延残喘;死去的,尸骨无存。
她凭什么认为司琴可以安然无恙?凭什么认为司琴可以这般若无其事?
她以为是自己的惜,让她重新面对崭新的生活。
她以为是大哥的爱,让她愿意忘记惨痛的过往。
原来,只是她以为。
事实是,司琴对她的恨承载了司琴活下去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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