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如果。
见识了林子归的诸多筹谋后,宋翎实在难以说服自己,来自凌冉记忆中的那点儿线索没问题。
可有问题又能怎样?
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果坐等林子归的权柄蓝图成型,那么不管是她还是其他人,都将只是蝼蚁。林子归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就会有大把的人出来,将宋翎至于死地。
献出肉身?
那是从前的林子归才需要思考的事。
“在哪儿?”松墨走到宋翎身边,将手放在她掌心,温柔地询问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自己去取。”
不管发生什么,松墨都无条件地信任宋翎,一如宋翎信任他那样。
在必要的时候……
松墨甚至可以赌上他自己的命。
“在南镇。”宋翎捏了捏松墨的手掌,解释道:“不急,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眼下要考虑的,是怎么闯进城主府,毁了那具肉身。”
想要毁掉肉身有两重阻碍。
一重是阮伯淇这个想要反制林子归的人,另一重,当然就是林子归本身了。
“我们制造一起事故,将阮伯淇和林子归的注意力都引开,如何?”珑羽灵光一闪,赶忙建议道:“到时候,他们的守备力量都被我们吸引走了,白玉棺那里自然就没有什么人手了。”
对此,松墨不屑一顾地说道:“你能想到的,人家林子归能想不到吗?这种时候,那么明显的调虎离山,她当然会察觉到里面的不对劲,别到时候反被她算计了一招。”
其实松墨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林子归多智近乎妖,每一步似乎都藏着后手,松墨自问跟在宋翎身边,还没瞧见林子归什么时候真正吃过瘪。
哪怕宋翎阴差阳错地搅乱了林子归的计划,林子归最终都能全身而退,甚至立马又会有新的部署。
倘若这种情况下,还去轻视她,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还没开始,你就知道了?”阖玉嗤了声,说:“林子归就是再聪明,那也是人,是人就有破绽和纰漏。”
几个人之间的火药味那是肉眼可见的浓郁。
宋翎无奈喊停,说:“我已经有了办法。”
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宋翎。
连站在最外边的楼月都看了过来,虽然他一直保持着沉默,但注意力却没有走远过,始终关注着宋翎这边。
虽说楼月帮不上忙,可他心里还是担心宋翎的,便想着有什么是自己能帮得上忙的,也不至于总看着宋翎那般被动。
“凌冉已经死了,但杀了他的是谁……林子归还不知道。”宋翎缓缓说道。
珑羽没听得懂,两眼茫然地看着宋翎,问:“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送龙五去城主府。”宋翎狡黠地露齿微笑,说:“龙五的出现,一旦与凌冉的死挂钩,那他身上的九霄玉就不再是众人忌惮的宝物,而是烫手的山芋了,所以反而是没人敢要他的命。”
而宋翎……
也能趁这个机会,看一看林子归到底安插了多少人在罗城,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动,宋翎立刻就动了。
浑浑噩噩的龙五被下了药之后,交由宋翎,连夜送到了城主府里。与之一起出现的,还有凌冉的随身佩剑。
阮伯淇当然会觉得这事并不简单。
凌冉这么重要的人,突然间死在了他眼皮子底下,他不光是没法跟林子归交代,还说不清自己在里面到底有没有插手。
如今龙五出现,阮伯淇便想着赶紧把人交出去,好让自己置身事外。
问题是——
林子归还有人在罗城。
这些人是忠于林子归的,对阮伯淇这个城主没有多少敬畏,所以便压着不肯罢休,直至查明凌冉陨落的真相。
于是乎,如流水般的要送进了龙五躺着的房间,每天有几波人来看望他,盼望着他苏醒过来,交待一切。
对此,阮伯淇也没办法。
面对林子归的这些人时,阮伯淇更像是一个傀儡。
宋翎就躲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并研究了一下城主府对白玉棺的巡防看守。
来自城主府的人在盛放着白玉棺的别院外,通常是一天三次轮换,每次是四个时辰,而那些微闾山过来的修士,则是一天两次轮换,每次六个时辰。
留给宋翎的机会,是端嵘可以制造出来的,两边人手交替的一个空隙。
大约是一炷香的时间。
即便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别院的内院中也还是有人看守的,只不过防守没有寻常那般紧密,算得上是有机可乘。
过了这一关,并不意味着宋翎就能顺利见到白玉棺了。
在内院中,一直有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高挑女人在守着,宋翎想要靠近白玉棺,还得突破此人的防守。
然而宋翎细细思考,却怎么都找不出一个能与这女人对上号的人选。
没办法,她只能将其归之为林子归在她离开后收服的手下,且是相当捉摸不透的那种。
定好计划的当夜,宋翎就偷偷摸摸潜入城主府,找到了端嵘,与端嵘互换了一身衣服后,又转而摸进了别院外层的篱笆里。
月圆高挂,冷风习习。
宋翎猫着身子等啊等,总算是等到了两拨人马交接班的空档,赶忙闪身掠进院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摸到了内院的回廊底下。
内院厢房的门是打开的。
空旷的屋子当中摆着口通体流光的白玉棺,耀眼得就像是那天上的月亮。
如此摆设,分明就是引诱闯门者。
黑袍女人拉了把椅子坐在门口,脚一撑,翘着椅子摇摇晃晃,眼神则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胡乱飘着。
突然,有铃铛声从外院院门处传来。
刚打算爬上屋檐的宋翎连忙顿住,拧身又回到了廊下的阴影中,神情格外戒备。她听过这铃声,一时半会儿却忘了这铃声的归属,只下意识觉得危险。
铃声一次比一次近。
等那铃声在内院门口响起时,宋翎几乎是一瞬间汗毛倒竖,整个人情不自禁地抖了两抖,连呼吸都屏住了。
什么人?
宋翎眯了眯眼睛,顺着月光望去。
半开的院门外伸出一只苍白却有力的手来推门,几息后,一个穿着水蓝色窄袖锦袍的男人跨入了院中。
六师兄,张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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